（一）
雨丝冷得像淬火的铁针，密密麻麻扎在大名府这座冀南小县的青灰城墙上，溅起细碎的水雾。李言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灌入鼻腔的是烽烟呛人的焦糊味、城墙苔藓的潮湿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耳边是城外叛军营火连绵的嚣叫，马匹嘶鸣，粗野的咒骂声隐约可闻，更近处，则是城内百姓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哀泣。
高迎祥的流寇已经围城三日。城头垛口后面，几十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乡勇拿着锈蚀的刀枪、竹枪甚至锄头，眼神空洞绝望地望着下方黑压压蔓延如蚁群的敌营。城墙多处破损，用门板、泥土仓促填补的痕迹犹新，一面残破的“明”字旗湿漉漉地耷拉在旗杆上，毫无生气。
“大人…大人您醒了？”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李言艰难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鸂鶒补服老吏，正搀扶着他。老吏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惊惧和疲惫。“王县令…王县令他…昨夜不堪重压，已…已悬梁自尽了……”
李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穿越。明末。县令。死局。这几个词如同沉重的磨盘，狠狠砸碎了他脑海中残存的、关于现代都市温暖公寓和未写完代码的记忆碎片。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套同样不合身、沾着泥点和水渍的七品绿色官袍，感觉像套着一层浸透冰水的纸，冰冷而脆弱，随时都会被撕裂。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磨砂纸摩擦。
“……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陌生，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虚弱。
就在这时——
“轰！！”
城墙猛地剧烈一震！巨大的撞击声如同闷雷，自脚下滚过，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檐上灰尘簌簌而下，扑了人满头满脸。
“撞车！叛军的撞车又在撞门了！”城楼方向传来声嘶力竭、完全变调的惊呼，“西城门！西城门快顶不住了啊！”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残存的守城乡勇和零星几个披甲军士中炸开。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缩，眼神涣散，武器几乎拿捏不住。
完了。李言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刚来就要死，这穿越体验卡未免也太过廉价劣质，连个新手保护期都没有。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金属摩擦的电子音突兀地切入他的脑髓：
【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愿及极端环境适配性，‘全民点赞系统’（测试版）强制绑定成功】
【本系统旨在收集特定时代背景下智慧生命体的高强度情绪反馈（惊叹、钦佩、震撼、狂热等），量化转换为‘点赞值’】
【点赞值可在系统商城兑换列表物资：涵盖现代药品、武器、知识图谱、乃至…某些特殊召唤权限？】
【新手奖励发放：‘万界语言精通’（永久被动）、‘战鼓艺术·神级掌控’（体验版，持续一炷香时间）。请宿主把握时机，开始您的表演，尽情收获这个乱世的初次点赞吧！】
系统？点赞？表演？李言愣在原地，巨大的荒谬感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在这地狱门口，血流成河、命如草芥的绝境，让他……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