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死死盯着水渍中倒映出的那双眼睛，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恨意，如同亿万条毒蛇在啃噬他的心脏！滔天的怒火与极致的屈辱感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这具脆弱的胸膛生生炸裂！
镜子！他要一面真正的镜子！他要看清这具该死的、被强行塞入他龙魂的躯壳！
哐当！
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光着膀子、身材壮实、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探进头来，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憨厚和好奇：
“哎？小渊？你咋了？刚才听你屋里哐当一声，还以为你摔了呢！大白天的，你对着墙发什么呆？脸色咋这么难看？”
龙渊的动作瞬间僵住。
墙上的水渍顺着粗糙的泥墙缓缓流下，那张模糊的倒影也随之扭曲变形。
门外吹来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钻进破败的小屋。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两个醉醺醺的声音，夹杂着粗野的笑骂，顺着风断断续续飘了进来。
“…嗝…听说了吗？那…那啥…苍穹学院…今年又他娘招人了…”
一个沙哑含混的嗓音。
“切…管他招不招…跟咱有啥关系…那鬼地方…进去…进去就是扒层皮…听说入学测试…能…能要人命…嘿嘿…”
另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和满不在乎的嘲弄。
苍穹学院！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戳在龙渊混乱一片的意识上！
水渍倒影中，那双原本浑浊麻木的少年的眼睛，骤然收缩！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锐利的金芒，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骤然迸裂开一丝缝隙，在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刚才按住陶碗的手。
手掌摊开，五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着。粗糙的掌心，被那劣质陶碗的缺口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几颗殷红的血珠，正从伤口里缓慢地渗出，沿着掌心的纹路蜿蜒爬行，在冰冷空气里凝结成暗红刺目的痕迹。
龙渊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几颗血珠之上。
冰冷的恨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死寂。
他五指猛地收拢！
指甲狠狠刺入掌心那细小的伤口！
更深、更尖锐的痛楚传来，更多的鲜血涌出，瞬间浸红了指缝，黏腻、温热。
剧痛刺激着神经，让他混乱暴戾的意识获得了片刻诡异的清晰。前世神躯崩裂、龙魂湮灭的绝望与此刻掌心微不足道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这具躯壳如此脆弱，脆弱到一滴凡血就能让他感受到痛楚。
也脆弱到…足以让他隐藏。
他需要力量。需要重回巅峰的力量！需要足以撕碎那两张虚伪面孔、碾碎那柄“破劫”神剑、将那恶毒诅咒彻底焚灭的力量！
而苍穹学院…那个据说入学测试能要人命的地方…
龙渊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光膀子的壮实少年。脸上所有的狰狞与混乱都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疲惫和虚弱，还有一丝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茫然。
“……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失血后的虚浮无力，“做了个…噩梦…有点…头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