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燕帝摸了摸小家伙的皮包骨头,发觉此事乌龙一场,心中也格外庆幸。
“受伤可还严重?”
又又摇了摇头,“已经不疼辣!”
帝王心头一软,却还是教育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今后可万不能给你阿姐端那有毒的粥饭喝了,可能记住?”
又又歪了歪脑袋,不解说:“没......没有捏,那木薯粉的粥,是张嬷嬷端给姐姐哒!”
众人视线看向被侍卫抓着的张嬷嬷身上,原来方才她是心虚方才跑啊。
好在抓了个现行,辩无可辩。
小孩子不会撒谎,帝王一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大胆奴才!给主子投毒竟然不知悔改,还敢栽赃陷害以奴欺主,找一副假的骸骨来糊弄主子,给朕拉下去砍了!”
张嬷嬷嚎叫着不敢看太子妃,被面色铁青的御前侍卫带下去行刑。
“张氏。”帝王语气冰冰。
“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毒害人也不清楚,难为你见着假骸骨竟信以为真,哭得肝肠寸断!”
“又又!都是娘亲错怪了你!”
太子妃只得收起悔恨与惊愕,漫着笑意不达眼底的脸抱起又又。
“吓死母妃了,这一夜你都去了哪里?”
太子裴峥的脸也顺时冷了下来。
“圣驾即将回銮,既然没事,那回宫之后就给孤好好禁足。今后不经父王母妃允许,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咦?
围观的人发现,既然太子管教小郡主如此严厉,那夜里又怎会让她独自一人出去玩耍?
亲生骨肉死而复生,不应该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兴奋么?
怎么瞧着太子夫妇两人,言语倒是很厌恶的样子?
又又怯生生的推开张氏,抱着大燕帝的脚磕磕绊绊说起来:
“皇......皇祖祖,又又表回去,他们打......打又又!”
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对于从小被太子妃张氏捏在手中磋磨的小可怜,从前的又又何敢在陛下面前说话!
更别提有胆子反过来状告亲生父母了。
但胖锦鲤敢呀!
太子妃身体陡然失控,被人戳穿了伪善面孔的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峥眸底愈发阴冷,宽袖中的手指攥得咯咯直响: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坊间坏孩子撒谎骗人那一套,
东宫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竟让你拐回来,捅亲生父母的心窝子?”
一时间,帐子外头议论纷纷,帝王的几个宫妃说:
“这孩子竟然满口谎话?太子妃被她气得坏了身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恶毒心思,长大了可是贻害四方啊......”
“司礼监不都说了这孩子天生就带着邪性?食人气运、吞人精华......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前头忽然传过来一束冰冷的目光,两位议论的大人立刻住了嘴。
又又随便被人怒斥几句就委屈得不行,她脸颊鼓鼓的,说起话越来越语无伦次:
“皇......皇祖祖,又又没有骗......又又很乖哒!求您给又又、换个爹!”
又又纤弱的手扒拉着帝王腰间的玉带,过于宽松的衣裳从袖口滑下。
处于风暴中心的帝王也傻眼了。
骨瘦嶙峋的胳膊上遍布青紫,这模样瞧着已不是一天两天。这立刻让帝王想起了年幼时候那个谨小慎微的自己。
母妃偏心,分明是一母同胞,可小时候的帝王整日如履薄冰,忍受寄居人下般的不耐烦与心酸。
“朕竟不知,堂堂的一国储君,私下里竟做了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朕教你的仁德都学到哪里去了?”帝王小时候就很希望能有个大人出来护着自己,而如今太子夫妇的所作所为无形中戳中了帝王那崎岖心酸的童年。
“父皇!”帝王这句话也同样狠狠戳中裴峥的软肋,他激烈辩驳道:“不是这样的,您别听这小东西胡说!”
“小东西小东西......”
帝王若有所思:“这一听便是私底下叫顺口的,你别忘了又又是谁的骨血,她是小东西,那朕是什么?老东西?”
“陛下息怒!”
气氛骤然凝滞,满堂人轰然跪地。
太子妃张氏也哭了起来,她完全没想到事态竟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发展:
“陛下,都是儿媳疏于管教下人,这才致又又受的伤,太子他忙于政务不知情的,今后儿媳定亲手照顾她,不再假手于人!”
小孩子思路清晰,一听这话,又又黑葡萄似的眼睛咕噜一转,说:
“皇......皇祖祖,姐姐方才还说......太子妃被又又气得、得头风了捏!”
帝王经过这么一提醒,也马上想到方才裴若曦的话。
太子妃被顽劣的又又气得得了很严重的头风症。
可此刻,为何又说怪下人?
太子妃分明没有亲手照顾过又又,这分明就是开脱之言!
“萧贵妃。”帝王然后唤了自己的爱妃过来。
萧贵妃预感没什么好事,却还是上前行礼。
“陛下,臣妾在的。”
当听到帝王要求自己抚养又又时,萧贵妃的腰立刻疼了起来。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早年看顾皇儿劳累过度,如今更是操劳内宫庶务,没有一点空闲时间。”
萧贵妃手攥丝帕扶着腰肢,笑着推脱。
如今后宫无主,萧贵妃一宫独大,她才不想白白抚养个孩子遭人嫌。
尤其是太子家的。
帝王巡视一圈,其余妃嫔也是唯唯诺诺没什么存在感。
然后视线朝几个儿子身上看去。
长公主没来围场,太子之下,便是老三岷王、老四岐王。
此刻,这两兄弟也是接连后退,好像是在避着什么瘟疫。
“父,父皇,我们两个都还未成婚呢,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怕给小郡主带坏了。”
帝王也觉得不靠谱,目光只在他们两人身上停留一瞬,便又移走了。
最后帝王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裴珏。
可裴珏自小就不会说话,也不适合当爹。
帝王最后蹲身,问向又又:“又又,你告诉皇祖父,你想找谁做你的爹爹?”
“又又喜......喜欢他做我的爹爹。”
小短指头还是指向裴珏。
“又又方才掉了悬崖......是蜀蜀救了又又,又又稀饭他,想认他做爹爹!”
“什么?你方才竟然是老五救上来的?”帝王大惊。
太子夫妇骤然看向裴珏。
原来就是这个五弟坏了他们的好事?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也专做背后捅刀子的事。
抚养又又的事情棘手,满帐子人都在推脱,兴许是帝王担心裴珏拒绝,于是又道:
“老五,养孩子耗费巨大,朕会给你添置侍卫奴仆,再加多一倍的岁俸,你可愿意?”
这......一个小小的孙辈,就能抵一个王爵的岁俸?
珉王、岐王两人后悔地直搓手。早知道这是个肥差事,他们早就拦下了。
太子方才还觉得,如若挨一顿斥责也好,兴许还能因祸得福将又又这个丧门星给塞出去。
可一个小孩子,养在东宫不肯多给一粒米。
养在宁王府,父皇却多给一倍的亲王岁俸!
这偏心都偏到爪哇国去了。
“父皇,又又是儿臣的亲生女儿,儿臣愿养她,不需五弟伸手帮忙。”
太子妃也忙着磕头,忙着宣告主权:
“父皇,养育又又是儿臣的分内事,不应该麻烦外人。
又又泼皮不服管束,连话都说不囫囵,如若再遇上个不会说话的爹,他......他怎么能教育好我的女儿呢?”
大燕帝看着这夫妇自私贪婪的嘴脸,轻哼一声。
“你们夫妇,这会儿倒是记起又又是你们的女儿了。
朕若是再将又又交给你们抚养,那就真的是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