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头抬眼看了看他，没什么热情：“自家山上挖的，晒干了，你要多少？论斤卖，一块二一斤。”
一块二？李卫东心里猛地一跳！
他前世模糊的记忆告诉他，就在不久后，或者说就在此刻的市里，省城，因为一些关于流感预防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
板蓝根干品的收购价已经被药贩子炒到了一块八甚至两块以上！而且有价无市！
他强压住激动，脸上不动声色，甚至还皱了下眉：“一块二？贵了点吧？这不就是些树根子吗？熬水喝苦得很。”
老头哼了一声：“小伙子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城里人都抢着要呢！我这价算实在了。”
“你除了摊位上的这些还有吗？”李卫东撇着摊位上那几捆板蓝根询问道。
老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多少？家里倒是还有几十斤，都是去年秋天挖的，存得好好的。”
“几十斤我全要了，你给我便宜点！”李卫东非常大气的说道。
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精明：“小伙子，你要这么多干啥？该不会是倒腾到城里卖吧？”
李卫东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老头不好糊弄。
他脸上却露出憨厚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爷，实不相瞒，我二舅在县医院药房上班，最近院里缺这味药，让我帮着收点。”
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李卫东：“县医院？那怎么不直接来收？”
李卫东搓了搓手，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最近查得严嘛。”
他故意压低声音“您也知道，公家采购要走流程，等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二舅说，先私下收点应急，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你给便宜点。”
老头眯起眼睛，粗糙的手指在板蓝根上摩挲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李卫东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这样吧，家里还有四十多斤，你要是全要的话按一块钱一斤算。”老头终于开口。
李卫东心里飞快盘算：四十斤就是四十块，而他兜里只有三十块。
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反而皱起眉头：“大爷，您这价还是高了，我二舅说了，最多八毛。”
“八毛？”老头嗓门一下子拔高“你小子砍价也太狠了。”
李卫东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大爷，我想这板蓝根应该不止您家里有，您村上其他人手里肯定也有不少吧。”
“嗯。”老头点点头，这板蓝根在乡下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山上到处都是。
“但是他们手里有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卫东当即开口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的这些呢全都八毛钱卖给我，然后您村子里其他人的药材我按七毛九一斤收，但我给您八毛钱，不管能够收到多少我都算是每斤给您一分钱的抽成您看怎么样？”
老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这个提议显然击中了他的软肋，既能清掉自家的存货，又能从别人那里抽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这种好事一般也伴随着风险。
老头狐疑地打量着李卫东，“小子，你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李卫东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那三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大爷，这是定金，您先带我去看看货，只要质量过关，今天就能现钱结账。”
钞票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老头的态度立刻软化了。
他麻利地收拾起摊位：“走，跟我回家看货去！”
老头姓王，住在镇子西边的王家村。
一路上，李卫东刻意和王老头攀谈，了解到附近几个村子确实有不少人家都存着晒干的板蓝根和各种其他的药材，只是苦于没有销路。
到了王老头家，王老头从仓房里搬出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李卫东仔细检查了药材质量，确实都是上好的板蓝根干品，晒得透，保存得也好，一共有三十五斤多不到四十斤。
李卫东掂量着手中的药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故作沉吟道：“王大爷，这些货我先要了，按咱说好的八毛算，您找我两块。”
李文东将那三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给老头。
王老头接过那三张十元钞票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从布包里面取出两块钱递给李卫东。
李文东从两块钱中取出一块递给老头：“大爷，这一块是我给您的辛劳费，麻烦您在村子里张罗一下将你们村要卖的板蓝根全都收起来，明天我带钱来取。”
王老头接过钱，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张罗！”
跟王大爷简单的客套了一会。
李卫东背着药材离开王家村马不停蹄地赶往镇上唯一的汽车站。
到了汽车站用仅剩的一块钱买了去县城的车票。
客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驶入县城，李卫东一下车就直奔记忆中的药材市场。
药材市场比想象中热闹，各色摊位前挤满了讨价还价的商贩，李卫东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装作买主在市场里转了一圈，暗中打探行情。
很快在一个卖板蓝根的摊位前停下。
“老板，这板蓝根怎么卖？”
摊主头也不抬：“两块钱一斤，不还价。”
“这么贵？我上周来才一块五啊！”李卫东故作惊讶道。
摊主这才抬头，冷笑道：“小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听说省城那边流感闹得凶，这玩意儿一天一个价！你要不要？不要别挡着我做生意。”
李卫东心中暗喜，看来行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又在药材市场转悠了一会，发现每个摊位上板蓝根的价格都不一样。
大致分为两种，品质好的板蓝根能卖到两块二两块三，品质差的都能卖到两块钱，不过，市场上的那些板蓝根比起他手里的品质都要差上一些。
不知道药材公司那边的价钱怎么样，他得再到药材公司那边摸清一下官方的收购价格，药材公司距离药材市场比较远。
他现在身上身无分文只能靠着徒步走过去，不过对于李卫东来说多跑一段路是小问题，要是药材卖亏了的话，那才是追悔莫及。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李卫东终于来到了县药材公司的大门前。
这是一栋灰扑扑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进进出出。
李卫东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蹲在对面树荫下观察。
很快，他注意到一个戴着眼镜、腋下夹着文件袋的中年男人从楼里走出来，看样子是个小干部。
李卫东快步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同志，打听个事儿咱药材公司收板蓝根不？”
眼镜男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青山公社的，队里收了些药材，想问问行情。”李卫东随口编了个身份。
在这个年代，除非是那种很大的事情或者很大的身份，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去质疑你身份的真实性。
但不质疑不代表可以没有，所以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办事，一切的身份李卫东为了方便自己给的。
眼镜男神色稍缓，压低声音道：“现在收，一级品一块六，二级品一块四，你要是量大的话，可以找采购科的王科长，他手里有特殊指标，价格能高两毛。”
李卫东眼睛一亮，连忙道谢，告别眼镜男后，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药材公司正规收购价一块八，市场零售价两块多，而他的成本才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