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蛮力的“正常”世界的声响,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
缠在我脚踝上的水草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瞬间松脱,缩回了淤泥深处!
近在咫尺的肿胀尸体动作僵住了,它身上滴落的黑水甚至悬浮在了空中。
那个红裙无面女孩的狂笑姿态也凝固了,她脸上的泥巴笑脸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轰隆隆隆——!!!
一列老旧的、墨绿色的货运火车,如同钢铁巨龙,撕破了河面上空的灰雾,从极其不合理的、近乎贴着河面的高度轰鸣着疾驰而过!车厢连接处有节奏地撞击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它的出现是如此突兀,如此不合逻辑,却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狂暴的生命力(或者说工业力),瞬间冲垮了这片河滩死地的诡异氛围!
火车带起的狂风刮过河滩,吹散了腥臭,卷起了地上的枯草。
几秒钟,也许更短。
钢铁巨龙呼啸而过,冲入另一端的灰雾,消失不见。巨大的轰鸣声迅速远去,大地停止震动。
但就是这短暂的几秒,给了我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生机!
脚踝的束缚消失了!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火车是真是幻,求生的本能让我连滚带爬地从泥地里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废弃建筑的阴影!
我疯狂地跑着,不敢回头。
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
只有一声极其怨毒、极其尖锐的、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嘶鸣,从河滩方向传来,旋即又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
还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无尽遗憾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我扑进一堆生锈的巨大铁罐后面,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布满铁锈的金属,瘫软下去,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泥水,抖得不成样子。
我逃出来了?暂时…逃出那片河滩了?
稍微平复了一下几乎要炸开的心脏,我小心翼翼地,从铁罐的缝隙向外窥视。
铅白色的天光下,那片黑河滩寂静无声。
河面恢复了死寂,漆黑如墨。岸上空空如也。
那个肿胀的尸体,那个红裙无面女孩,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窒息前的恐怖幻觉。
只有我满身的污泥、依旧作痛的脚踝、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腥臭,证明着那一切的真实与残酷。
我缩回身子,背靠着铁罐滑坐下来,抱住仍在剧烈颤抖的双腿。
天,更亮了。虽然依旧没有太阳,但光线变得刺眼,世界的轮廓更加清晰。
我看向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河运小码头或者小型工厂区,到处都是生锈的机械、断裂的管道、坍塌的砖墙和巨大的、看不出用途的铁罐。寂静无声,破败不堪。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身边铁罐上斑驳的锈迹。
突然,我猛地凑近。
那锈迹之下,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我用手抹开厚厚的铁锈和污垢。
下面露出了几行刻得很深的字,像是用钉子或者尖锐石头费力刻上去的,字迹歪斜,透着一种绝望的仓促:
“门不止一个。”
“路是循环的。”
“别信看到的活人。”
“它们在骗替身!”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