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追命倒吸一口凉气,连酒嗝都吓没了。
铁手和冷血,身体也是一僵。
无情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这块牌子的分量,太重了。
见此牌,如见天子。
“厂卫行事,有东厂的令牌,有西厂的腰牌。你们神侯府,也不能空着手去。”
朱厚照拿起那块金牌,递到诸葛正我面前。
“拿着它,京城之内,九门之内,除了这皇宫大内,任何地方,你们都去得。”
“任何官员,你们都问得。”
“若有阻拦者,先斩后奏。”
诸葛正我伸出双手,接过金牌。
“臣……谢陛下天恩!”诸葛正我将金牌高高举过头顶,重重叩首。
四大名捕也跟着叩拜,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这位少年天子,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可他的魄力和信任,却让人无法不为之折服。
出了养心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追命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乖乖,这位爷,可真是……真是……”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词。“带劲!”
铁手闷声道:“陛下的信任,重如泰山,我们不能搞砸了。”
冷血依旧没说话,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
无情看着诸葛正我手里的金牌,轻声说:“先生,我们这次,没有退路了。”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走吧,干活了。”
……
养心殿内。
洪钟从偏殿走了出来。
朱厚照坐回龙椅,端起一杯茶。“洪爱卿,你说这诸葛正我,和他那四个宝贝徒弟,比之铁胆神侯,如何?”
洪钟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
他沉吟了一会,才如实回答:“回陛下,若论江湖地位和武学修为,诸葛先生,恐怕要稍逊神侯一筹。”
“至于四大名捕,他们各有所长,于追踪索迹,缉捕审案上,乃是天下顶尖的好手。可护龙山庄的天地玄黄四大密探,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大才,武功、谋略、易容、机关,无一不精。两者……没有可比性。”
“护龙山庄,是国之爪牙,神侯府,是官之鹰犬。用途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洪钟说得很实在。
“更何况,铁胆神侯是先帝的亲弟弟,是陛下的皇叔。他坐镇护龙山庄,为的也是我大明江山。陛下有旨,神侯,理应效命。”
朱厚照听完,笑了笑。
皇叔?
理应效命?
但愿如此吧。
……
护龙山庄。
一份来自京城的加急密报,摆在了铁胆神侯朱无视的桌案上。
他看完密报,面沉似水。
一旁的段天涯开口道:“义父,陛下此举,是何用意?他宁可用诸葛正我那帮官府的人,也不用我们护龙山庄。”
“难道,陛下是对我们……”
“住口!”朱无视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陛下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测的?”
“诸葛正我本就是禁军教头,四大名捕也是朝廷的人,陛下用他们查案,名正言顺,有什么问题?”
段天涯被训得低下头:“孩儿知错。”
“你记住,在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是主子。”
“那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他今年十五岁也好,五十岁也罢,他都是皇帝!”
“我们的权,我们的钱,我们护龙山庄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朱无视指着京城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问。
“是……是陛下。”段天涯的声音在发抖。
“你有什么资格去揣测主子的心思?”
“主子用谁,那是主子的恩典。主子不用谁,那是主子的权衡。”
“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今天这话,我只说一次。”
“再有下次,你就不用留在护龙山庄了。”
朱无视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段天涯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一片火辣,心里一片冰凉。
……
养心殿。
朱厚照正在批阅奏折。
关于东西两厂和神侯府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奏报,堆成了小山。
他看都没看,直接丢到了一边。
白莲教。
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过了一下。
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清楚,这帮人有多难缠。
从前朝到本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靠一次投毒案就将其连根拔起?
做梦。
他要的,从来不是破一个案子。
他要的,是借着这个案子,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个皇帝的刀,到底有多快,多锋利。
让东厂、西厂、神侯府这三条狗,互相咬起来。
谁跑得快,谁就有肉吃。
谁跑得慢,谁就等着挨鞭子。
至于那个新册封的淑女罗晓瑶。
朱厚照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把她安排进了储秀宫,却没给任何额外的恩宠。
一个没有家世背景,又没得到皇帝宠爱的女人,在后宫里,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她是一颗闲棋。
至于什么时候用,怎么用,全看他的心情。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柳媚。
她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静静地候在门外,不敢打扰。
她今天当值,负责皇帝的起居。
对于御膳房的案子,她心里总有个疙瘩。
白莲教?
听上去,顺理成章,一个完美的罪犯。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厂卫的手段太糙了。
他们就像是用一张大网,想把水里的鱼全都捞起来。
可真正的毒蛇,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那毒,真的是给陛下的吗?
欧.阳静儿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念头,太过大逆不道。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宫道尽头。
来人一身白衣,作书生打扮,面容俊秀,步履从容。
是上官海棠。
她手里捧着一个木匣,上面有护龙山庄的火漆印。
柳媚认得她,也认得她腰间那块代表着铁胆神侯亲临的令牌。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读出了凝重。上官海棠走到殿前,对着门口的太监递上令牌。
太监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
不远处的廊柱下,一个肥胖的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是曹正淳。
他本来是想来探探口风,看看皇帝对东厂的效率是否满意。
可他看到了上官海棠。
看到了护龙山庄的令牌。
曹正淳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护龙山庄怎么也插手了?
他们不是只管江湖事吗?
难道……
难道雨化田那个小崽子,斗不过咱家,就把铁胆神侯给搬出来了?
曹正淳的心,乱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猪。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万一上官海棠在里面告黑状,他这个东厂督主,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殿门开了。
上官海棠走了进去。
曹正淳伸长了脖子,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能在外面,焦急地踱步,额头上的汗,擦了一层又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