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眼前这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是我第两百三十七次看到这杯酒。精确地说，这是我第两百三十七次循环中，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位置，看到这杯一模一样的酒。
“您的威士忌，先生。”酒保对我露出职业微笑，嘴角的弧度与之前两百三十六次分毫不差。
我点头致谢，动作熟练得令人厌倦。我知道三十七秒后，酒吧门上的风铃会响起，一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会走进来。她会在第三张桌子旁坐下，点一杯马提尼，然后在手机里打出“我到了，你在哪”的短信。
一切如期上演。
红衣女人。风铃声。短信。
我抿了一口酒，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熟悉得像是回家。循环开始的第一百次，我曾经试图改变这一切。我提前堵在门口，风铃因此晚响了零点八秒；我抢走了那杯马提尼，结果酒保又调了一杯完全一样的；我甚至试过在那一刻大喊“炸弹”，所有人都惊慌失措，除了那个红衣女人，她依然坐在第三张桌子旁，打出那条短信。
这个世界像个固执的老头，坚持着自己的剧本。
而我，陈默，一个三十岁的普通程序员，被困在这个无限循环的四月十五日晚上八点至十点之间，已经两百三十七天。
起初我以为是噩梦。然后是觉得被人下药。接着怀疑自己精神分裂。在尝试了所有科学解释后，我不得不接受一个超现实的现实：我陷入了一个时间循环，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又见面了，老朋友。”我对着酒杯喃喃自语。
酒保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个反应是新的。在前两百三十六次循环中，他从未对我的自言自语有过反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变化？终于有变化了？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每一秒。风铃准时响起，红衣女人准时进门，准时坐下，准时点马提尼，准时发短信。
一切照旧。
也许只是我多心了。
我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按照“剧本”，我现在应该去洗手间，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大学同学李维，他会告诉我下周同学会的事情，我会敷衍了事，然后继续独自喝酒，直到......
直到死亡来临。
是的，每次循环都以我的死亡告终。准确地说，是每晚十点整，我会莫名其妙地心脏骤停。医院尸检结果每次都是“心源性猝死”，没有任何中毒或外伤迹象。我试过躲在警局、医院甚至军营里，但每到十点，心跳就会准时停止。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死神，拿着秒表为我倒计时。
“嘿！陈默？”
我抬头，李维已经站在桌旁，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一切按照剧本进行。
“李维？真巧啊。”我挤出惊讶的表情，尽管内心已经厌倦至极。
“太巧了！正想联系你呢！下周六同学会，在明珠酒店，你一定要来啊！大家都多少年没见了......”
我机械地点头，心思早已飘远。前五十次循环，我还认真尝试从李维这里套话，看他是否与我的死亡有关。结果当然一无所获。他只是个普通的保险公司职员，有个妻子和一对双胞胎，生活幸福得令人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