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那辆坠入深渊的马车,就是那冲天的火光。
他开始烦躁,易怒。
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而我「死」后不过半月,苏清浅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她开始整日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人参、灵芝等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去,却都成了无用的废物。
御医们进出不断,却个个愁眉紧锁,束手无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萧衍在书房里大发雷霆,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孤养你们何用!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在萧衍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太医院院首双腿一软,重重跪地。
他抖着声音,终于吐露了那个隐瞒三年的秘密。
「王爷……王爷息怒!」
「苏姑娘的心疾,根本非药石能医……这三年来,是……是靠林姑娘的血在续命啊!」
「林姑娘的血,蕴含一种奇特的‘生气’,那不是血,是药!」
「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救命药!」
「微臣等三年来想尽办法复制那‘生气’,可全都失败了!」
「如今林姑娘一死,这药……就彻底断了啊!」
院首老泪纵横,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衍的心上。
药……断了?
萧衍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他猛然想起我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血……也快用完了。」
那不是比喻!
那不是贪生怕死的借口!
那是事实!
他亲手,逼死了能救他挚爱白月光的唯一解药!
是他,贪得无厌,在和离之后,还要走了我最后一碗血,亲手将我推下了绝路!
巨大的悔恨和荒谬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冲进我曾住过的漱玉轩。
院子里空空如也,紫藤花开得正好,却再也没有那个坐在花下看书的安静身影。
房间里,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除了……
除了桌上那本我随手记下的账本。
他颤抖着手翻开。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每一笔收入,和每一次「取血」的日期。
字迹清秀,一丝不苟。
他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是我用极淡的笔迹,写下的一句话。
「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愿来生,不见王侯。」
「噗——」
萧衍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那干净的纸页。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5
一年后。
江南,苏州。
烟雨朦胧的水乡,我化名「苏玉」,成了一名富甲一方的神秘寡妇。
我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预产期就在下个月。
春寒料峭,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拿着一件披风,轻轻为我披上。
「玉儿,天凉了,当心身子。」
他叫温玉,是我对外宣称的「远房表哥」。
他的眉眼温和,气质儒雅。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和萧衍有七分像。
他是我一年前,为自己埋下的棋子。
当年我离开京城,并未直接南下。
而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