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搬进春熙路老小区3栋602室的那
天，成都正下着缠绵的梅雨季小雨。行李
箱的万向轮卡进青砖路的缝隙里，溅起的
泥点糊在米白色裤脚上，她蹲下来擦了三
次，最后还是放弃似的叹了口气——这栋
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连空气里都飘
着潮湿的霉味，墙皮像老人皲裂的皮肤，一
块一块往下掉，可每月八百块的租金，在寸
土寸金的市中心，实在找不出第二家。
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姓周，说话
时总爱用袖口擦眼镜，递钥匙的时候，指
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姑娘，有些规矩得
跟你说清楚。”周老太的声音混着窗外的
雨声，有点含糊，“晚上十一点以后别用洗
衣机，晾衣服只能晾阳台内侧，还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那台掉漆的银
色冰箱，“冰箱里，绝对不能放隔夜菜。”
林小满当时正忙着核对租房合同，笔尖在
纸上顿了一下，只当是老人古怪的生活习
惯。她刚毕业，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做编辑，
每天加班到九十点是常事，外卖都吃腻了，
哪有时间做饭？“您放心，我很少开火的。”
她笑着应下来，没注意到周老太眼底一闪而
过的忧虑。
搬进602的第一周，一切都还算平静。冰
箱里只放了几瓶可乐和速冻饺子，林小满
每天踩着点上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倒
头就睡，连阳台都没怎么去过。直到周末
那天，她难得不用加班，去菜市场买了新
鲜的排骨和玉米，想给自己炖锅汤补补。
排骨汤炖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浓郁
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林小满盛了一大
碗，剩下的倒进保鲜盒里，随手放进了冰
箱。那天晚上她刷剧到凌晨，完全忘了汤还
在冰箱里——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钟惊醒
时，才猛地想起昨天剩下的排骨汤。
“反正才放了一晚上，应该没事吧？”林小
满揉着眼睛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的瞬间，
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食物变质
的酸臭味，而是一种……像是潮湿的泥土
混着腐烂树叶的味道。她皱着眉拿出保鲜
盒，盖子一打开，里面的排骨汤竟然变成
了浑浊的暗绿色，表面还浮着一层细密的
泡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酵过。
林小满吓了一跳，手一抖，保鲜盒差点掉
在地上。她明明记得昨天炖好时还是奶白色
的汤，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这样？她以为是
自己记错了，或者食材不新鲜，赶紧把汤倒
进垃圾桶，连保鲜盒都用开水烫了三遍，那
股奇怪的味道却像粘在了手上，洗了好几遍
都散不去。
那天晚上，林小满加班到十点半，回家的时
候，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一路黑黢黢
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走到602门口，她掏钥匙的手突然顿住了
——门缝里，竟然飘出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是排骨汤的味道，和她昨天炖的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