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按下车窗，风里飘来熟悉的稻花香。合作社的仓库就在前方路口，爸站在铁门旁抽烟，蓝布褂子上还沾着泥点。看见车，他把烟蒂摁在鞋底，迎上来时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禾禾回来啦？"
"爸。"赵青禾推开车门，行李箱轮子碾过碎石路，"妈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爸挠挠头，指节上的老茧蹭得头皮发红，"从警局回来就蹲在田埂上数稻穗，说要把被毒死的苗都记下来。"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半分，"农业局的人说，投的是甲胺磷，剧毒，再晚发现两天，三百亩地就全废了。"
仓库里堆着刚收的稻种，麻袋上印着"青禾有机合作社"的字样。妈坐在麻袋堆上，手里攥着本台账，铅笔尖在"8月15日"那页戳出个洞。看见赵青禾，她把台账往怀里一抱，眼圈突然红了："你爸说不让你操心......"
"妈，我是合作社的股东。"赵青禾挨着她坐下，麻袋上的稻壳硌得腿发麻，"章程里写了，重大损失股东得共同承担。"她翻开台账，8月15日的记录栏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那是妈发明的记号，代表当天晴好，适合晒谷。
"投毒的是16号凌晨。"爸蹲在对面，手指在地面上划着时间线，"15号下午还有农户来买稻种，都好好的。凌晨三点多，仓库的狗叫得凶，我起来看了眼，没发现异常。谁成想......"
赵青禾指尖划过台账上的太阳记号，突然停住。15号那天，白薇薇在班级群里发过条朋友圈截图，定位是"青禾镇农业市场"——那地方离合作社仓库不到两公里。当时她只当是巧合，现在想来，白薇薇老家就在青禾镇下辖的白家村，离这儿不过十里地。
"爸，15号下午，有没有看到陌生车辆在仓库附近转悠？"
爸皱眉想了想："好像有辆银灰色面包，挂着邻市牌照，停在路口买冰棍。我当时还琢磨，这天气买冰棍的都是外地游客。"
赵青禾拿出手机，翻到校园网那篇帖子的配图——照片里她坐的SUV旁，隐约能看见辆银灰色面包的侧影。当时只当是路人车，现在看来，那车的牌照尾数和爸说的一模一样。
"老周。"她突然喊司机，"你还记得15号接我那天，校门口停的那辆银灰色面包吗？"
老周正帮着卸后备箱的文件袋，闻言愣了愣："记得啊，那车跟了我们一路，直到合作社路口才掉头。我当时以为是顺路的。"
妈突然抓住赵青禾的手，指节冰凉："你是说......有人故意盯着我们家？"
赵青禾没说话。她点开白薇薇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帮奶奶卖自家种的小米，纯天然无添加～】配图里，院角停着辆银灰色面包，车牌被向日葵挡了大半，露出的尾数正好和爸说的对上。
仓库外的狗突然狂吠起来。赵青禾探头一看，是村支书领着两个穿警服的人过来，手里拿着张照片："老赵，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16号凌晨有人在仓库附近见过他。"
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寸头，嘴角有道疤。赵青禾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白薇薇的朋友圈里有张家庭聚餐照，角落里站着的男人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配文是：【小叔来家里吃饭，带了好多特产～】
"是他。"爸的声音发紧，"15号下午就是他在路口买冰棍，我还跟他搭过话，问他是不是来收稻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