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敲打着霓虹,我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文档。又完成了一单。他们叫我“记忆修复师”,听起来挺玄乎,其实就是个高级心理疏导师加一点潜意识的私活,帮那些有钱人抹平心里那些不愿面对的褶皱,给他们的记忆打上柔光,或者……藏起某些东西。报酬丰厚,足以支撑我在这座城市角落活下去,以及支付妹妹小雅那永无止境的医疗费。
手机在积灰的桌面上震动,是个陌生号码。我习惯性地等它响了三声才接起,这是职业谨慎,或者说,是这份见不得光的职业带来的后遗症。
“林莫小姐?”对面的声音低沉,像浸了冰水的丝绸,听不出年纪,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有个急件,价格你开。”
我下意识想拒绝。急件往往意味着麻烦,而我的原则是不惹麻烦。“抱歉,档期已满。”
“城南,康宁私立医院,VIP703病房。林雅小姐最近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某种毒蜂的尾刺,扎在我耳膜里。他们知道我。他们知道小雅。
一小时后,我按照指令来到城郊一栋依山傍湖、戒备森严的别墅。铁艺大门无声滑开,穿黑西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引我入内。客厅大得惊人,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庭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香薰混合的怪异味道。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极度奢华的无菌病房。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他比我想象中年轻,约莫四十上下,面容冷峻,眼角眉梢镌刻着长期发号施令的痕迹和一种深切的疲惫。这就是陆沉舟。财经杂志上的常客,身家骇人,以及,半年前他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的新郎。
“林小姐。”他开口,和电话里一样冷,“久仰。”
“陆先生。”我维持着表面镇定,“不知有何指教?”
他没有寒暄,直接指向客厅一侧敞开的房门。我顺着望去,房间里是一张巨大的床,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人。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她容貌极美,只是面色苍白得透明,像一尊精心雕琢却失了魂的水晶人偶。各种精密医疗仪器围绕着她,屏幕上幽光闪烁,曲线缓慢跳动。
那是他的妻子,苏晚。
“她睡了多久了?”我下意识地问。这种“睡美人”案例在富人中并不罕见,意外、疾病、甚至过度医疗,都可能造成这种意识沉睡的植物状态。
“一百八十七天。”陆沉舟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精确得像在报一个数据,“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顶尖的脑神经专家确认,她陷入了某种极深层的自我封闭,拒绝醒来。”
我蹙眉:“陆先生,我擅长的是记忆疏导和修复,不是唤醒植物人。”
“我知道你擅长什么。”他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一丝冷酷烟草的味道,“我也知道,你收费高昂,并且……从不过问客户隐私。”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我的脸,“我需要你进入她的意识世界,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干脆利落,见我挑眉,他补充道,“或许是一段记忆,一个画面,一个她藏起来的秘密。找到它,带回来给我。这就是钥匙,能打开她自我囚禁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