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风碎梦
我站在“盛景”集团楼下的时候,梧桐叶正被秋风卷着打在玻璃幕墙上,碎成一片冷光。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米白色针织衫还是三年前买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和进出大厦的白领们精致的套装格格不入。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职业性的礼貌,却掩不住疏离:“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沈知衍。”我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攥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药方,上面的药名每一个都刺得我眼睛疼——那是昨天医生开的,说再拖下去,我的肺功能会彻底衰竭。
“沈总正在开会,您方便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我叫苏晚。”
话刚落,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带着浓烈的香水味。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挽着沈知衍的胳膊走过来,妆容精致,笑容张扬。
沈知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苏小姐找我有事?”
他刻意加重了“苏小姐”三个字,像是在提醒我们之间早已生疏的关系。我喉咙发涩,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他身边的女人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声音娇嗲:“知衍,这是谁啊?”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沈知衍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
我攥紧了药方,指节泛白,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沈知衍,我需要钱。”
女人“嗤”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缺钱?苏小姐这是走投无路了,来找知衍帮忙?可当初是谁在知衍最难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脸瞬间白得像纸。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父亲从公司顶楼跳下来的那天,债主堵在门口拍门,母亲躺在医院病床上昏迷不醒,病历上“急性心梗”四个字压得我喘不过气。那时候沈知衍刚辞职创业,租在不足十平米的单间里,每天啃馒头喝矿泉水,却还攥着我的手说“晚晚,再等等,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怎么敢告诉他家里的事?怎么敢把几百万的债压在他身上?只能咬着牙编了个“嫌贫爱富”的理由,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像被风吹熄的蜡烛。
这些年,我打多份工,照顾母亲,直到去年母亲去世,我自己也查出了肺癌晚期。如今我和他结婚后他虽然也给过我钱,但我都拒绝了,没有花过他一分钱,现在连买药的钱都凑不出来,如今我只想活着,只能来找他。
“我……”我本想解释,如今的来意却被沈知衍打断。
他冷笑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扔在我面前的地上,红色的钞票散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一地破碎的尊严。“够吗?苏晚,你当年离开我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现在学会来求我了?”
我看着那些钱,眼眶发热,却倔强地没有掉眼泪。我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每捡一张,就像在心上划一刀。
“谢谢沈总。”我把钱攥在手里,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