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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八个月时,府中突然来了个道士。
说我所怀的双生子有妖邪之象,婆母看向我那异于常人尖锐凸起的肚子,相信了。
不顾我的反对,毅然把我送到寺庙中将养。
后来我与夫君小妾共同生产那日,小妾难产。
夫君亲自带人过来将我剖腹取血。
“婉婉难产是拜你腹中妖邪所致,道长说只需取你腹中血埋于树下便可顺利产子,一切皆有你而起,你忍忍吧,这是你欠她的。”
我隔着门疯狂的哭喊:“不要啊,夫君,剖腹我跟孩儿都会死的,他们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夫君却冷漠的回道:“我腹部曾被长刀砍伤七寸之长,不也活的好好的吗,你莫要再推诿。”
然后吩咐管家:“一切按照婉婉说的做,我现在回去陪她,我不在身边她会害怕。”
可他不知道的是,何止是剖腹取血。
他们取走的是三条活生生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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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御风前脚刚走,房内的稳婆就拿出匕首朝我走过来。
她一个眼神,旁边好几个丫鬟就齐齐按住我,还有个骑坐在我腿上,死死压着我的双腿。
“放肆!我是将军夫人,腹中是将军的嫡长子,你们不要命了吗!”
稳婆面色不改道:“是,我们都知道您是将军正妻,那又怎样?”
“我们还知道,自从柳小姐嫁给将军之后,你就不受宠了,不然同样是生产,将军怎么没留下陪您呢?”
看着她手中的白刃一点点逼近,我慌张的大喊:“不是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眼见她已经掀开我肚子上的衣服,我开口道:“我有钱,我给你们钱,别碰我,你们要多少都可以!”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屋内的人竟没有一个人为钱心动。
我立刻感觉到不对劲,这才突然想起,稳婆是柳轻寒找的!
前两月,我在府中极力反对来寺庙休养,当时楚御风也有些迟疑。
“母亲,汐瑶如今身子重了,去那等冷清之地,恐对胎儿不好吧,万一到时候难产......”
婆母挑眉道:“有何不好,难不成把她留在将军府害了咱们一家人就好了?”
“再说轻寒早就花重金养了好几个全京城最好的稳婆,定能保我楚家子孙万无一失。”
我以为楚御风还会替我争取,可他却转头将柳轻寒抱进怀里,眼神温柔如水。
“嗯,轻寒一向这么善解人意,她做事我放心。”
最后我还是被他们强制送了过来。
甚至连一个贴身丫鬟都没给我带。
一想到这,我全身就止不住的发抖,除了疯狂的大叫,竟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疯狂的拍响。
“让我进去!姐姐,你们不许碰姐姐!”
听见这个声音,我心中瞬间燃起希望。
外面拍门的是我来这个寺庙后救的一个满脸生疮的小姑娘璃月。
这两个月以来,如若不是她与我相依为命,我恐怕早就冻死在这座寺院了。
所以我一直与她姐妹相称。
但我知道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救不了我的。
于是冲她大喊:“快去找将军,告诉他有人要加害我跟孩儿!”
然后我对着稳婆厉声怒斥:“敢碰我一下,将军定当将你们千刀万剐!”
听见门外的璃月跑走,屋内的几人也有所忌惮,立刻停止了动作。
她们在等。
而我,在赌。
赌我与楚御风十几载青梅竹马的感情。
赌他心中依旧留有我的位置。
赢了,母子平安。
输了......我认命。
寺庙离将军府不远,很快璃月就回来了,她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死死护着我的肚子。
我焦急的问:“将军呢,他来了吗?”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可她却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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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婆母身边的张嬷嬷。
她冷脸轻哼:“他不会来了,你还敢叫这小贱妮子去打扰将军陪产,没打死她就不错了。”
我的心轰的一声碎了。
“还有,将军让我带句话,一切都听道长吩咐,你们几个尽管做就是!”
有了她的话,稳婆立刻叫人扯开扑在我身上的璃月。
突然,压在我腿上的丫鬟惊叫一声:“孩子露头了!”
张嬷嬷立刻说道:“既然夫人不让剖肚子,道长说了,要孩子的血也行。”
我惊恐的出声:“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剖我肚子吧!”
我绝望的看向璃月:“别挡着了,如若我有什么差池,帮我护好我的孩子们。”
稳婆将刀高高举起,然后猛的一用力直接刺进我的肚子。
这还没完,竟还硬生生的往下划着。
“道长说了,开口要七寸,不然不灵验。”
我一边承受着生产的疼痛,一边承受着皮肉被破开的疼痛,连喊叫声都疼的扭曲。
那个曾经爱我如命的男人,如今竟然这般狠心。
我终究是赌输了。
或许旧爱终是敌不过新欢吧。
一碗血取完,我的第一个孩子也生了出来,可我整个人已经被鲜血染透,全身也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但腹中的疼痛还在继续,第二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慌张,奋力的想要出来。
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张嬷嬷,不好了,二夫人还是没生,张道长说或许是邪祟太重,那碗血不够,需要两个婴孩的心头血,要一桶。”
我的心瞬间撕裂,用尽最后的力气哭嚎着:“不要,我的孩子不是邪祟。”
可稳婆却丝毫没有犹豫,举起刀对着我刚出生的第一个儿子的胸口就是一刀。
璃月拼命的挣扎开别人束缚扑过来,可一切都晚了。
孩子的哭声停止,血液顺着刀刃咕咕往外流着。
张嬷嬷冷冷说道:“这么点小口子什么时候才能接够一桶,多开几个口。”
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她们用刀刺的千疮百孔,却无能为力。
璃月也被她们打的趴在地上满脸鲜血。
放完血后稳婆问道:“第二个孩子没生出来啊。”
张嬷嬷尖声道:“那就剖腹取子!二夫人可等不起,她要是有一点闪失,你我都得掉脑袋!”
可这次稳婆犹豫了:“这样夫人会死的。”
“死了又怎样!方才将军跟太夫人已经商议好,待二夫人产子后,便抬她为正妻,这颜汐瑶死了,正好不用碍主家的眼了。”
我崩溃的眼泪哗哗的流:“楚御风,你就是个混蛋,你怎可如此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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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很多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楚御风的声音。
“还没生吗?”
管家在外面回话:“回将军,双生子是会有些费劲的。”
我像似抓住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想要喊他救我。
可却发现我的声音那么嘶哑,外面根本听不见。
璃月见状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将军救......”
但下一秒她的嘴就被死死堵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张嬷嬷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稳婆咬咬牙,起身再次举起了刀,对着我那道伤口又往深刺了几下。
剧痛让我本能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楚御风,救我!”
外面的楚御风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脚就想往里迈步。
却被管家拦下:“万万不可啊,将军,女人生产之时男人是不可进入的,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将军莫要破了规矩啊。”
“可她怎么叫声这么凄厉,不就是划开个小口子取血吗,我不放心,我要进去看看。”
他的手刚放到门框上,身后就传来婆母的声音。
“慢着!御风,轻寒那边不太好,吵着闹着要见你,你赶紧过去,这边我帮你看着。”
我疯狂的大喊着:“不要走,求你......”
可他离去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犹豫,我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呆的看着稳婆把手深入我的肚子里把第二个孩子拿出来。
再一次看见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刺进孩子的心口。
对不起,我的孩子,是娘没保护好你们,娘很快就来陪你们了。
做完一切之后,刚才还分外吵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血液滴在水桶里的声音那么清脆,每滴一下我的生命就流逝一份。
在生机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
璃月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到我床前。
“姐姐,求求你别死好不好。”
“我还等着姐姐给我做桂花糕呢,还有好多事情姐姐没陪我做呢。”
我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来得及给她扯出一抹微笑,便断了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再次有了意识。
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将军府内。
而眼前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4
厅堂里,婆母满脸慈爱的笑着。
柳轻寒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而楚御风正拿着拨浪鼓一脸幸福的逗弄着孩子。
我一眼就认出那个拨浪鼓是他在得知我怀孕时,特意去山上狩了一头鹿,亲手用鹿皮和纯金做的。
当时他温柔的抱着我说:“我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跟我们的孩儿,你们是这世上我最爱的人。”
可这才短短几个月而已,我所拥有的一切竟都给了别人。
这天底下,果然只有人心最难测。
这时,柳轻寒轻声开口:“明天就是玉儿的满月宴了,不知夫君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楚御风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明日便向众人宣布抬你为平妻,这个礼物喜欢吗。”
柳轻寒激动的在他脸上轻吻一下:“多谢夫君。”
可下一秒,楚御风却又叹了口气。
婆母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又再想颜汐瑶那个贱人了?她生下两个黑毛妖怪,差点害我们楚家大祸临头,你还想她干什么!”
我站在旁边泪如雨下,我好好的两个孩子竟然被他们这样说,看来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想让我把孩子生下。
更可笑的是,一向精明的楚御风竟然相信了她们那拙劣的谎言。
楚御风微微皱眉:“那也不是她的错,就这样一直把她关在寺庙也不好吧,不如明日将她接回府吧。”
柳轻寒眸底闪过一抹寒光,随即又挂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夫君,姐姐刚刚痛失孩儿,让她看见满月宴,也避免不了引起她的伤心事,不如容后再议?”
“嗯,还是轻寒细心,我都没注意到这点,一切都听你的。”
满月宴当天,朝中大臣还有一些富商聚满了将军府。
而我飘在人群中,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便直接跟了过去。
发现那个人竟在往水里下药!
她抬头的一瞬间,我认出这竟然是璃月!
此时她脸上的脓疮已经全好了,面容很是娇艳。
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外面站着的柳轻寒几人:“姐姐,今天我就要给你报仇!”
我好想伸手阻拦她,好想告诉她不要为我搭上性命,可却根本做不到。
只能紧跟着她的步伐,希望她不要做出傻事。
没想到那碗水竟然是给玉儿喝的。
刚喝完没一会,他突然不停的哭闹,任由柳轻寒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这时,一位白须高僧起身说了句:“阿弥陀佛,此乃受怨气所影响,此怨气来自于东南方向的清心寺。”
他话音刚落,之前那位道长反驳道:“胡说,我看了根本没有什么怨气!”
高僧并不恼:“如若不信,不如各位随贫僧一同去看看。”
道长刚想说什么,就有好几个大臣附和:“净梵大师是皇上的座上宾,我们相信大师,走,咱们就过去看看。”
璃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也跟着去了。
净梵大师带着所有人到了清心寺后山,指着一个地方,叫人挖开。
黑色泥土被挖开,下面赫然埋着我跟两个孩子的尸体!
楚御风脸色瞬变,心头猛的一阵刺痛。
“她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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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状也是纷纷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三具尸体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两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满是刀伤,特别是胸口处,那深深的伤口让在场女人们不由得心疼的落泪。
而躺在中间那句女人的尸体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肚子被豁开那么大一道口子,却只用粗线简单缝补了一下。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那张脸,竟被人划的面目全非。
楚御风心中瞬间浮现出我跟那两个孩子。
颤抖的想要上前查看,可柳轻寒却突然一声惊呼扑进他怀里嘤嘤哭起来。
“夫君,不要去,我害怕。”
“可......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
他实在张不开嘴说出我的名字,仿佛只要不说出来,他的想法就不会成真一样。
柳轻寒安慰道:“这就是个巧合,肯定不是姐姐的,婆母不是说了吗,她生的两个孩子全身长满了黑毛,是婆母亲眼看见的。”
这时慌了心神的婆母也镇定下来,也上前接着柳轻寒的话说道:“就是的,咱们将军府这么多人看着呢,颜汐瑶怎么会出事。”
“这估计啊,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娼妇勾引别人家老公生下野种,才被杀的,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就要拉着楚御风回去。
这时璃月的声音突然响起:“既如此,反正也来了清心寺,将军何不去寺里看看颜汐瑶呢?”
婆母瞪了一眼她,不悦道:“你一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来人啊,掌嘴!”
可楚御风出言制止,因为眼前这个姑娘,看上去很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璃月冷笑一声,拿出一块白沙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楚御风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在我生产那日,是她突然闯进府说有人要害我跟孩子的。
“你......你是汐瑶身边的人?”
“正是,可敢随我去?”
柳轻寒瞬间慌了,伸手掐了一把怀中的婴孩,让他哭的更大声。
“夫君,这地方好像阴气很重,咱们快回去吧,玉儿好像很害怕。”
婆母也附和:“今天大喜的日子,带着众大臣们来看这晦气的东西,多有不妥,还请各位随我们回府吧。”
璃月立刻收起笑容,用凌厉的嗓音提高声调道:“我看你们是不敢吧!”
婆母被她的气势吓得也有些颤抖。
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胡说什么!”
“呵,我胡说吗?那你们敢不敢凑近了仔细看看这三具尸体到底是谁!”
“各位大人们,也不好奇吗?”
“就是颜汐......”
她话刚出口,那个道长就手疾眼快的将她嘴捂住,还往她身上胡乱贴着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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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间,那道长竟然偷偷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对着璃月的肚子就刺下去。
我吓得疯狂的捶打着道士的胳膊,可无论我怎么用力,却都只是穿过他的身体,无济于事。
就在这危急之时,突然一个石子打在了道士手上。
他手中的匕首应声落下。
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蓝衣男子一个箭步挡在了璃月身前,抬脚将道长踹翻在地。
“你,你凭什么打我,这小妮子中邪了,胡言乱语,我只是在帮她!”
蓝衣男子冷哼一声:“驱邪不是用桃木剑吗,如何会有如此锋利的匕首!我看你是怕她说出来点什么吧!”
“今天我还真就要听听她到底能说出来什么!”
璃月接着他的话,大声喊出了我的名字。
“躺着的就是颜汐瑶跟她刚出生就被人虐杀的两个孩子!”
“楚御风,你敢看吗!”
楚御风心中绷着的那根线铛的一声断了。
他不顾柳轻寒的阻拦,跑到我尸体面前。
一眼就看见了我心口那个十字疤痕,上面覆盖着一朵桂花刺青。
那是三年前,他遭人刺杀,我不顾性命的挡在他身前,为他挡下致命一箭留下的。
后来我昏迷了十几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直到我醒来,他看见我对他露出笑脸,哭的像个孩子。
伤好后,我嫌弃那个疤痕难看,他知道我喜欢桂花,便亲自在疤痕处帮我刺了那个图案。
楚御风的眼眶瞬间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颤抖着一遍一遍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汐瑶,为什么会这样?”
“汐瑶,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你最爱的夫君啊。”
“汐瑶,求求你起来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为什么!”
他突然发了狂,眼神也变得狰狞,回身死死瞪着婆母跟柳轻寒。
“你们不是说她生了两个黑毛妖怪吗?可为什么这两个孩童皮肤那么洁白!”
“还有你柳轻寒!你不是说道长告诉你在她肚皮上轻轻开个口子流点血就行吗!你不是请了全京城最好的稳婆说保证万无一失吗!”
“你们给我个解释!”
柳轻寒被他的气势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啊,夫君,你冷静啊。”
婆母也回过神来,赶紧附和:“是啊,儿啊,咱们的家务事就别在外人面前说了,咱们先回去吧。”
璃月冷冷的看向楚御风:“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敢跟我去清心寺里面看看吗?”
“别去!”
“别去!”
婆母跟柳轻寒同时出声阻止。
但好几位大臣纷纷站了出来。
“颜夕瑶父亲曾救过我一命,与我有恩,我想弄明白怎么回事,我跟着去看看。”
“颜夕瑶也救过我家小儿子,我也要为她申冤!”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婆母跟柳轻寒再也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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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刚一迈进清心寺均感觉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入眼皆是一片荒凉。
璃月先是带着她们到了后院的盥洗处,指着地上那个棒槌说道:“这是颜姐姐洗衣服用的。”
“楚御风,你知道寒冬腊月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顶着寒风独自洗衣服的苦吗?她的手早已布满冻疮,却连个药膏都没有,你知道她有多疼吗?”
楚御风伸手摸着那根棒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我想他应该是记起我那双白皙细嫩的手,是他常年用牛奶帮我保养出来的,他曾说过,最爱我的那双手,从未让我碰过冷水。
随后璃月又带着他们走到了那个满是灰尘的膳房。
里面很多食物都是破败腐烂的,唯一的那一口大锅也是脏污不堪。
“姐姐被送来这两个月,吃的都是这些,她不会做饭,不知道怎么用佐料,为了孩子,她整日只能吃什么佐料都不放的青菜粥。”
“她找寺里的尼姑求助,可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直到生产时,她已经瘦的皮包骨了。”
然后璃月又带着大家到了我的住处。
那些尼姑竟然懒得都没打扫,床榻上,地上竟都还残留着那天的黑色血污。
璃月指着床上说到:“她刚过来住的时候,连被褥都是单层的,整日咯的腰疼,连睡着了都是紧皱眉头。”
“楚御风,你过来看,她就是在这张床上,被张嬷嬷还有稳婆按着,用那么长的一把刀,硬生生把肚子豁开,就为了什么狗屁道士的一句话!”
“还有你两个亲生孩儿也是在这张床上,被一刀一刀活活捅死,地上那么多的血,都是从他们身上流下来的。”
听完她的讲述,众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冷气。
而我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两月所有的记忆,早已泪如雨下,如若不是在苦中回忆着楚御风对我好过的那些记忆,恐怕我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吧。
楚御风双眼已经变得赤红,回身就是一巴掌甩在柳轻寒脸上,打的她嘴角出血。
“你不是说派了府中好多下人过来伺候她吗!”
“你不是说已经把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吗!这就是你说的妥当!”
婆母竟然还在护着柳轻寒,心疼的蹲在地上抱住她。
“够了!颜汐瑶已经死了,你难道连这个妻子也要失去吗!”
可楚御风却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指着她喊到:“还有你!你不是说清心寺你经常来,是个环境优渥的地方吗!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你们真该死!”
璃月冷哼一声:“楚御风,你说她们两个做错了,可做的最错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你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十几载,她父母早亡,你明知道你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可你却同意把她一个人送到这种地方。”
“这两月,但凡你能来看她一眼,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最混蛋的就是你!”
8
好几个大臣也呸了一声:“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要不是看在颜家份上,我怎能在朝堂上帮你!”
楚御风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母亲,柳轻寒,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汐瑶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对她跟孩子这么残忍!”
柳轻寒哭着说道:“夫君,就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只是自私不想跟别人分享你的爱,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吧。”
婆母眼中满是阴狠:“那颜夕瑶自从入府后,家里日日有人过来拜访,她的风头都快压过你了!”
“女人整日这么抛头露面跟荡妇有什么两样!不就是有点医术在身上,怎么就那么多人把她捧的跟神仙似的了!”
“轻寒可是我表侄女,不比她可靠,贴己!她要是早就同意让位给轻寒,我也不至于废这么大周章!”
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柳轻寒刚进府没两天,婆母就单独把我叫去了厢房。
“汐瑶啊,你看你嫁入我们楚家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我的意思是让轻寒嫁给御风,我们楚家也不能无后不是。”
当时我心里虽难过,但也不得不答应,毕竟成婚快三年,我确实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
我刚点头答应,婆母就接着说道:“轻寒毕竟是我表侄女,虽家世不及你,但做妾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就直接作为平妻娶进门吧。”
我平时是性子柔弱,但这件事我却认死理:“婆母,楚御风本与我发过誓,此生只有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今答应纳妾已经是我的底线,其他的还请婆母莫要再提。”
说完我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当时楚御风跟我想法相同,婆母也不好再强迫。
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记恨上我了。
璃月忍不住大声呵斥:“愚蠢!”
“你还不知道吧,老太太,你叫人杀死的是你的亲孙子,而你百般呵护,还大肆铺张办满月宴的孩子却不是你楚家的种!”
闻言柳轻寒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你别胡说!夫君,婆母,你们别信她的,自从我入府,我便与夫君日日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婆母也反驳道:“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出那么荒谬的事情,没有证据你少血口喷人!”
璃月挑眉:“要证据是吗?好,当然有。”
“楚御风,柳轻寒入府一月时颜姐姐查出有孕,她是不是也同时查出来有孕了?”
楚御风愣愣的点了点头。
璃月拍了拍手,瞬间有人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大夫,直接扔到地上。
“这人你们都认识吧,是你们将军府专用的张大夫,让他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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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张大夫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将军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当初把脉之时二夫人根本没有身孕,是她逼我说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的,她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她是第二个月才查出来有身孕的,后来同夫人一起生产,也是她逼我给她用了催产药,这才导致孩子生的费劲。”
楚御风的脚步已经站不稳了,连连后退,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柳轻寒,自从得知你有孕之后,我怕伤到孩子,可是一次都没碰过你啊。”
婆母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柳轻寒。
啪的一下甩了她一耳光。
“你个荡妇!说,这个野种是谁的!”
柳轻寒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开口,婆母气得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婴孩狠狠摔在地上。
“说!”
璃月笑出了声:“这还不明显吗?”
所有人瞬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道长满眼心疼的把地上的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
婆母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是你?你不是道士吗?”
柳轻寒这次彻底慌了,疯了似的把孩子抢过来抱进自己怀里。
“不是的,道长只是心疼孩子还小,你们不能这么无端猜测!”
璃月快步上前几步,一把扯掉了那道长脸上的胡子。
竟然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随后又叫人拿进来一个盒子,里面竟是满满一盒子的书信。
“这里都是自柳轻寒进将军府后二人往来的书信,一直放在柳轻寒的床下。”
“这男人名叫王斯,以前就村里的地痞流氓,只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而这个柳轻寒也根本不是老太太你的表侄女,她是假冒的!”
“一年多以前,王斯就喜欢出入烟花柳巷,在青楼跟当妓女的柳轻寒勾搭上了,王斯那时候穷的叮当响,还欠一屁股赌债,听柳轻寒说她跟你的表侄女是同乡,长得还有点像,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你们家。”
“柳轻寒冒充了你表侄女的身份嫁给楚御风,又用青楼那套把戏彻底吸引住了楚御风的注意力,再加上老太太你的助力,很快楚御风跟颜姐姐之间就发生了嫌隙。”
“但她一直想弄掉颜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无奈颜姐姐自己就是大夫,她平日太过小心,所以无从下手。”
“于是两个人就商量出来这么一出,让王斯装作道士,上门说颜姐姐的孩子被妖邪入体。”
“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楚御风!”
“但有一件事你们应该还不知道,你们把颜姐姐送到清心寺这两个月,还把账房钥匙交到了柳轻寒手中,如今你们将军府的家底早就被这两人掏空了,账上一分钱不剩了!”
“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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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楚御风也疯了似的拔出腰间佩剑将柳轻寒和王斯二人一剑穿心,就连地上按个婴孩也没放过。
“该死!都该死!”
“啊啊啊啊啊!汐瑶,汐瑶!”
眼见着楚御风整个人变得癫狂,净梵大师在这时开口,声音浑厚有力:“阿弥陀佛,一切自有天注定,因果自有循环。”
说完他的目光竟然飘向了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能看得见我?
他接着说道:“今日之事,是璃月这位小友请求我的帮忙,为的就是给颜施主洗清冤屈。”
“如今真相已经揭开,楚将军是否想当面给颜施主道个歉呢?”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璃月也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我只感觉身体一沉,紧接着我虚无的身体竟然就这样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竟还有我两个孩儿也跑过来牵住了我的手。
楚御风猩红着双眼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汐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好悔啊......”
“孩子们,是爹爹的愚蠢害了你们,爹爹有罪。”
一边说还一边抽着自己的脸。
“汐瑶,我真的爱你,至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看着眼前这个我至亲至爱的男人,此时我的心里竟没了刚才的波澜。
“楚御风,我知道你是爱我,但早已没有那么爱了不是吗?”
“如若你对我的爱那么坚定的话,无论柳轻寒用什么计策你都不会有所动摇的。”
“可你却为了她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动摇,一次次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楚御风,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唯愿与君长辞,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我的两个孩子也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说完,我转头看向了璃月:“璃月,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她眼中含泪抱了抱我。
这时,净梵大师面带微笑走到我们跟前。
“时间到了,该送你们离开了,我会为你们超度,来世你们将还做母子,有个幸福顺遂的一生。”
话落,他口中便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随着一道温暖的金光落下,我跟孩子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后来那些受过我救助的大臣们将楚御风宠妾灭妻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皇帝大怒,直接将他变为庶民发配苦寒之地,永生永世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