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棚户区仓库里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泡。林野蹲在角落，正用布条把匕首牢牢绑在小腿上，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格外清醒。仓库里十几个汉子低声说着话，手里把玩着钢管、木棍，偶尔有人咳嗽一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都把家伙收好了，别在路上露馅。”刀疤哥叼着烟，声音压得很低，他正对着地图最后确认路线，“建材市场正门有两个岗哨，侧门一个，咱们分三路走，正门留五个人牵制，侧门两个人守着防止他们逃跑，剩下的跟我和野子从后门冲进去，先砸了他们的收费点，动作要快！”
“知道了，刀疤哥！”众人低声应和，眼里都透着兴奋——在城南憋屈太久，早就想跟赵卫东的人硬碰硬了。
林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摸了摸小腿上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跳平稳下来。昨晚回去后，他几乎没合眼，脑子里反复演练着今天的计划，每一个细节都想得清清楚楚，他不能出错，这不仅是抢地盘，更是靠近赵卫东的第一步。
五点整，众人分成三队，悄无声息地走出仓库。凌晨的江城还没睡醒，只有清洁工推着小车在扫街，路灯昏黄的光线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林野跟着刀疤哥，沿着小巷往建材市场后门走，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生疼，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到了。”刀疤哥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铁门。建材市场后门是道生锈的铁栅栏门，旁边有个小木屋，应该是值班的地方，里面隐约传来打哈欠的声音。
刀疤哥冲身边的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猫着腰摸过去，猛地踹开木屋的门。屋里的两个汉子刚反应过来，就被钢管砸中肩膀，疼得惨叫一声，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没发出太大动静。
“冲！”刀疤哥低喝一声，率先拉开铁栅栏门，林野和其他人紧随其后，朝着市场里的收费点跑去。此时天刚蒙蒙亮，市场里只有几个早起卸货的工人，看到一群拿着家伙的汉子冲过来，吓得赶紧躲到一边。
收费点是个临时搭起的铁皮棚，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沓零钱和账本，两个穿黑夹克的汉子正趴在桌上打盹。林野冲在最前面，一脚踹开铁皮棚的门，那两个汉子惊醒过来，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林野手里的钢管砸中脑袋，当场晕了过去。
“快，把桌子掀了，账本烧了！”刀疤哥喊道，众人立刻动手，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动了市场正门的岗哨。很快，就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人砸场子！”
林野拎着钢管，警惕地盯着市场入口的方向，没过多久，五个穿黑夹克的汉子拿着弹簧刀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天在小饭馆里跟瘦高个一起喝酒的壮汉。“你们找死！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壮汉嘶吼着，挥刀就朝林野砍过来。
林野侧身躲开，钢管朝着壮汉的膝盖狠狠砸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壮汉惨叫着跪倒在地。旁边的人见状，都愣住了，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的汉子下手这么狠。林野没停手，钢管舞得虎虎生风，专挑对方的关节下手，几个回合下来，五个汉子就倒在地上哀嚎。
“野子，好样的！”刀疤哥喊道，就在这时，市场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有人慌了：“刀疤哥，警察来了！”
刀疤哥脸色一变：“撤！从侧门走！”众人立刻朝着侧门跑去，林野断后，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账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账本揣进了怀里——这上面说不定有赵卫东收保护费的证据，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跑出建材市场，众人分散开，朝着棚户区的方向跑。林野跟在刀疤哥身后，专挑小巷钻，警笛声越来越远，直到回到仓库，众人才松了口气。
“妈的，赵卫东的人动作真快，居然这么快就报警了。”刀疤哥骂了一句，坐在椅子上喘着气，“不过这次干得漂亮，不仅砸了他的收费点，还废了他几个手下，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林野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刀疤哥：“刀疤哥，我把账本拿回来了，上面记着他收保护费的明细，说不定以后能用。”
刀疤哥接过账本，翻了几页，眼睛一亮：“好小子，有心了！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以后要是跟赵卫东撕破脸，咱们就能拿着这个去告他，就算告不倒他，也能让他恶心一阵子。”
众人正在庆祝，仓库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刀疤哥，不好了！赵卫东带着人杀过来了！就在仓库外面！”
刀疤哥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什么？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林野也愣住了，按说警察刚走，赵卫东就算得到消息，也该先去建材市场看看，怎么会直接来棚户区？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赌场门口遇到瘦高个的事，心里咯噔一下：“刀疤哥，肯定是瘦高个通风报信，他知道咱们的老巢！”
“妈的，敢阴老子！”刀疤哥咬着牙，“兄弟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众人立刻拿起家伙，守在仓库门口。
仓库门被踹开，赵卫东带着二十多个汉子冲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眼神凶狠：“刀疤，你他妈敢砸我的场子，活腻歪了？”
刀疤哥走出人群，手里握着开山刀：“赵卫东，你在建材市场收保护费，欺压商户，老子这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赵卫东冷笑一声，“少他妈废话，今天要么你把砸场子的人交出来，要么我把你这破仓库夷为平地！”
林野站在刀疤哥身后，死死盯着赵卫东，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杀父仇人，赵卫东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他下意识地摸向小腿上的匕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刀疤哥显然也不想示弱：“赵卫东，有本事你就试试！我刀疤在城南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怕过谁！”
“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赵卫东挥了挥手，身后的汉子们立刻冲了上来。刀疤哥也大喊一声，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仓库里瞬间乱成一团，钢管碰撞的声音、惨叫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林野冲在最前面，匕首在手，他仿佛忘了恐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靠近赵卫东，杀了他！
他像一头疯狼，在人群中穿梭，匕首专挑对方的要害下手，很快，就有几个汉子倒在他脚下。赵卫东看到林野如此凶猛，眼神一沉，挥着铁棍朝着林野砸过来：“小兔崽子，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林野侧身躲开，匕首朝着赵卫东的胳膊划过去，赵卫东没想到他这么灵活，慌忙后退，却还是被匕首划到了衣服，露出一道血痕。“你找死！”赵卫东怒不可遏，再次挥棍砸向林野。
就在这时，刀疤哥突然冲过来，开山刀朝着赵卫东的后背砍过去，赵卫东不得不转身抵挡。林野抓住机会，匕首朝着赵卫东的肚子刺过去，眼看就要得手，一个汉子突然扑过来，挡在赵卫东面前，匕首深深刺进了汉子的胸膛。
林野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有人替赵卫东挡刀。趁着这个间隙，赵卫东挥棍砸中了林野的肩膀，林野疼得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野子，你没事吧？”刀疤哥喊道，一边抵挡着赵卫东的攻击，一边朝着林野靠近。
林野摇了摇头，肩膀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他再次握紧匕首，朝着赵卫东冲过去。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大喊：“都住手！不许动！”
众人都愣住了，赵卫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刚才报警的是他的人，本想借警察的手收拾刀疤，没想到警察会在这个时候赶到。
“警察同志，是他们先砸我的场子，还动手打人！”赵卫东立刻喊道，试图把责任推给刀疤哥。
刀疤哥也不甘示弱：“警察同志，是他赵卫东在建材市场收保护费，欺压百姓，我们是被逼无奈才反抗的！”
警察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手铐就要抓人。赵卫东眼神闪烁，趁着警察不注意，悄悄给身边的一个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立刻会意，朝着仓库后门溜去。
林野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动，他知道赵卫东想跑。他趁乱朝着后门追过去，刚到后门，就看到那个汉子正要逃跑，林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说，赵卫东平时都在哪里活动？”
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东、东哥平时要么在建材市场，要么在老城区的赌场，晚、晚上经常去金月舞厅……”
林野刚想问更多，警察就追了过来，他不得不松开手，转身钻进旁边的小巷，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今天虽然没能杀了赵卫东，但已经摸清了他的行踪，而且，他和赵卫东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回到一个临时藏身的废弃小屋，林野靠在墙上，肩膀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拿出从收费点带回来的账本，借着微弱的月光翻看起来。账本上详细记录着赵卫东每个月收保护费的金额和商户名称，其中有几页，还记着他给派出所李所长送礼的明细。
“赵卫东，李所长……”林野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变得越来越冷。他知道，想要报仇，不仅要对付赵卫东，还要扳倒他背后的李所长。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难，但他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小屋门被轻轻推开，刀疤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水和纱布：“野子，我猜你会在这儿。”
林野抬头看着刀疤哥，有些惊讶：“刀疤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小子的心思，我还能猜不透？”刀疤哥笑了笑，走到林野身边，拿起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咱们还真不一定能从赵卫东手里脱身。不过你也太冲动了，居然想直接对赵卫东下手，要是被警察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林野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知道刀疤哥是为他好，但一看到赵卫东，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报仇不是一时冲动的事。”刀疤哥叹了口气，“赵卫东有李所长撑腰，咱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今天砸了他的收费点，已经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接下来，咱们得慢慢熬，慢慢积蓄力量，总有一天，能把他拉下马。”
林野抬起头，看着刀疤哥：“刀疤哥，谢谢你。”他知道，刀疤哥不仅是在帮他，也是在为自己的地盘着想，但不管怎么说，刀疤哥是真心对他好。
“跟我客气什么。”刀疤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刚才你追出去，有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林野把从那个汉子嘴里问到的情况告诉了刀疤哥，还拿出账本：“刀疤哥，这账本上记着赵卫东给李所长送礼的事，咱们说不定能用这个做文章。”
刀疤哥接过账本，翻了几页，眼睛越来越亮：“好小子，这可是个大发现！有了这个，就算扳不倒李所长，也能让他跟赵卫东之间产生嫌隙。以后，咱们就从这方面入手，慢慢瓦解他们的关系。”
林野点点头，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知道，虽然今天没能报仇，但他已经朝着目标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跟着刀疤哥，一步步积蓄力量，等待最好的复仇时机。
夜色渐深，废弃小屋的灯光摇曳，映照着两个身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江城的黑道上酝酿，而林野知道，他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才能亲手为父亲报仇，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握着匕首的手，也越来越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