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我主动把电竞主攻手的位置让给她的白月光后,女友见我乖巧,奖励我提前办婚礼。
可婚礼现场,白月光却嫉妒的手持匕首自残:
「阿鸢,求你不要嫁给他!」
向来清冷的女友瞬间慌了神,苦苦哀求我,救白月光一命。
所有宾客都在看我笑话,我却不吵不闹的将新郎的位置拱手相让。
她见我一如既往的懂事,不免红了眼尾: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受委屈,婚礼结束我们就领证结婚。」
可她忘了,这是她第96次伤害我。
我也不打算跟她继续过下去了,只等最后三次承诺,还完她当年救奶奶一命的恩情,便与她分道扬镳,再不复相见。
1
「他就这么灰溜溜下台了?」
「那不然呢?他本来就是徐承泽的替身,如今不过是回归正轨。」
「你们看,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顺着宾客的目光朝台上看去,两人十指相握并肩而行,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只是仪式并没有开始,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上台,将场内的立牌更换。
甚至还给每个人,重新发请帖。
我也收到了一张。
我打开一看,新娘的名字还是顾鸢的,只是新郎换成了徐承泽。
顾鸢也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她明知徐承泽先前的自杀只是争宠的戏码,仍旧宠溺的剜了他一眼:
「承泽你也太任性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要是真伤到了可怎么办?」
她满心满眼在乎的,只是徐承泽会不会受伤。
全然忘了,这是我放弃了职业生涯,她奖励给我的婚礼。
她也不知道,和她成婚,是我每年生日都写在玻璃瓶里,不敢给她看的愿望。
待到这个场内属于我的痕迹被彻底抹除,婚礼才开始进行。
只是交换戒指的时候,徐承泽迟迟不肯继续。
在顾鸢的再三询问下,他才扭扭捏捏的开口:
「我生病多年,已经没什么朋友了,我想让队长给我当伴郎,但是又怕冒犯了他......」
所有人都异样的看向我。
而我看着顾鸢。
婚礼被抢,我已经成宾客们的谈资笑柄了。
她真的忍心,我被叫上台,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见曾经明媚的少年郎变得小心翼翼,顾鸢红了眼尾,带着丝丝祈求朝我望来:
「沈景初,既然婚礼你都能让,那当个伴郎而已,你不会拒绝的吧。」
我差点忘了。
徐承泽是在他们最相爱时,假死消失的。
顾鸢也是因为忘不掉他,才选择了我做替身。
如今,白月光回归。
我竟然妄想,她还会对我有一丝丝的爱。
我压下心中苦涩,问她:
「这算是帮你做的一件事吗?」
顾鸢烦躁的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本打算询问,见徐承泽急的都快哭了,这才作罢:
「算。」
我点头:
「好,我答应了。」
曾经,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被病痛折磨。
是顾鸢从天而降,为奶奶请全球最顶尖的医生,安排最贵的病房。
奶奶因此白捡了一年寿命,开开心心的离世。
奶奶临终那天,我问她这份恩情要怎么报答。
她的目光沉浸在我这张脸上:
「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我察觉到,她只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顾总,总得有个期限吧。」
「叫我阿鸢。」
她压下眼中悲伤,随意道:
「期限啊,那就,无条件帮我办99件事,或者,我伤害你99次后,恩情便一笔勾销。」
原来,这些她都忘了。
不过不重要了。
这是第97次,只差最后两次,我和她便再无瓜葛。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台上走去。
路过他们的新婚蛋糕时,我看到徐承泽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正疑惑着,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
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砸翻了推车。
蛋糕被我压扁,我的膝盖也狠狠撞在推车上,疼痛感瞬间蔓延。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
台上的徐承泽叹息一声:
「队长,你要是不愿意当伴郎可以直说,没必要假装摔跤,撞翻我精心准备的蛋糕吧。」
身后的宾客明明看到了真相,却起哄嘲讽道:
「沈队,术业有专攻,你这拙劣的演技,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顾鸢本来想过来看我有没有受伤,闻言失望的看了我一眼:
「衣服都脏了,去换身新的吧。」
徐承泽挽着她的手:
「没关系的,这些小细节我不在意,别耽误了吉时。」
顾鸢本还想说些什么,见我已经登上了台,便没再开口。
我一瘸一拐的朝着仪式台的中心走去。
顾鸢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你腿怎么啦?」
一侧,徐承泽耸肩:
「队长,你学艺不精啊,要装受伤,你那王牌冠军的手,才会更让阿鸢心疼。」
「下次,换个地方吧。」
顾鸢愠怒,本想训斥,但看到现场人多,这才低声警告道: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再丢人现眼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我苦涩一笑。
满堂宾客都是狗腿子,曾经我风光无限时,他们对我点头哈腰。
如今徐承泽得宠,他们怕徐承泽秋后算账,这才对我落井下石,极力撇清关系。
有他们帮衬,加上顾鸢的偏心。
我说再多,也都是徒劳。
好在,接下来徐承泽没有再闹事,安安静静的走完流程。
待到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走。
徐承泽忽然叫住了我:
「队长,别急着走啊,晚上得闹洞房,还用得上你这个伴郎。」
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看向顾鸢。
顾鸢挑眉,难得开口训斥了徐承泽:
「行了,别贫嘴了,去车上等着。」
等到徐承泽走了,她才跟我解释道:
「别听他瞎说,晚上只是个老朋友的聚会而已。」
她扫了我受伤的腿一眼,淡然道:
「你腿上有伤,我就不带你去了,回家好好歇着吧。」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下次再带上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殊不知,还完恩情我就要离开了。
我们没有以后了。
2
她专门吩咐司机,将我送回家。
我卷起裤腿,膝盖已经淤青一片。
我上药时,顾鸢已经差人送来了礼物。
一份是限量款联名手表,一份是保时捷豪车的钥匙。
她还特意强调,前一份,是给我让出婚礼的赔礼,后一份是逼我当伴郎的歉意。
我面无表情的将其带进收藏室,依次放入序号96、97的玻璃柜里。
一侧端着托盘的佣人羡慕道:
「顾总送您的礼物一次比一次贵,她还真是爱您入骨啊。」
我笑而不语。
她不知道,这是顾鸢每一次伤害我,给我的补偿。
看着满墙的玻璃柜,只剩余最后两个空柜子。
我知道,离开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我去房间简单收拾了些身份物件。
她送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想拿。
我只想找到,奶奶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我虽然是入赘,但奶奶仍怕委屈了顾鸢。
瞒着我,将她祖传的金镯子熔了,打了一对耳环,一对婚戒。
耳环和她的婚戒,都是奶奶送她的。
我只想带走,属于我的那一枚戒指。
前些天顾鸢忽然找我借用,估计是忘了还,随手丢进了首饰柜里。
可我找遍了她的首饰柜。
里面琳琅满目,就是没有小小的一枚戒指。
刚准备询问佣人,顾鸢就带着徐承泽回来了,还给我打包了饭菜。
不是吃剩的,而是专门做的一份。
还全是我爱吃的。
她总是在这些小事上面做得很细心,一度让我误以为她真的爱上了我。
我没去看那些菜,直接问:
「我的戒指呢?」
徐承泽抢先一步,露出手上的金扳指给我看:
「队长,你说的是婚戒吧,我之前见阿鸢的金戒指从不离手,便好奇的找她借来了另外一只戴着玩。」
「现在,我已经把两个戒指融了,打了这个扳指。」
「真是不好意思,擅作主张没告诉你,多少钱,我付给你。」
我心头一痛:
「顾鸢,那是婚戒!」
顾鸢顿了顿。
拿着筷子夹了口我平时最爱吃的菜,让我尝尝味:
「只是个形式罢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婚戒,我给你买。」
她忘了,那是奶奶留给我的遗物。
是任何物品,都无法替代的。
我躲开她的投喂,冷漠道:
「不用了,我不需要。」
徐承泽瞬间哽咽,摘下扳指:
「队长,都怪我忽然犯病,非要把这对戒指融了才罢休,你别怪阿鸢。」
「要是因为我伤了你们的感情,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顾鸢并不缺钱。
徐承泽是知道那戒指对我的重要性,故意为之。
但偏偏,顾鸢就是没看出他的小心思。
她原本还准备来跟我道歉,见到徐承泽情绪崩溃,摔了筷子,急忙上前安抚他:
「一对破戒指而已,融了给你做扳指,我还怕委屈了你,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徐承泽指着我离去的背影:
「那队长那边......」
「别担心,我会给他补偿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声,我已经上楼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爸妈走的早,我是奶奶一手将我拉扯大。
可如今,我却连她最后的遗物都保不住。
也许,这是她在天上告诉我,这段错误的恋情,不该继续下去了。
我将夹在本子里的纸张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
我在尾端,落下了98这个数字。
顾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后。
我来不及藏,纸张就被她抽走。
顾鸢拿着纸张,眉头深深皱起,内心升起极大的不安:
「你写这些是什么意思?」
3
我急忙抢回纸张:
「没什么,随便写写。」
她有些意外我的反常,似乎想到了什么:
「上次试了二十多次,都没拿到玩偶的事,你还记着啊。」
她说的是上次逛街,街边小摊上的游戏。
那时,她心血来潮,忽然想要其中的一个娃娃,我便加入了游戏。
可怎么写都没办法,不犯错的写完一百个数字,最终遗憾离场。
知道她误会了,我也懒得解释,敷衍点头。
回忆起难得的欢乐时光,她冰川般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一个娃娃而已,我又不是买不起,你别较真了,快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她打了个响指。
随后,几人抬着个实心的纯金奖杯,站在我的面前。
「景初,祝愿你下赛季能再夺冠。」
「先前戒指的事,我很抱歉,这奖杯,就当作我给你的赔礼了。」
所有人都羡慕的露出了星星眼。
我却反应平平:
「放收藏室里去吧。」
顾鸢见我没有开心,有些意外:
「你跟着我,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这个奖杯,都足以买下一栋别墅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有些失望。
原来,在她眼里,我跟着她都是为了她的钱。
难怪她送的礼物,一次比一次贵重。
可但凡她对我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她送给我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动用过。
也许有人会喜欢纸醉金迷,但我只想要爱人相伴。
顾鸢等了许久,都没能在我这听到满意的答复。
最终,她跺跺脚,愤怒离去,带着徐承泽彻夜未归。
这一夜。
徐承泽不停歇的给我发来照片和视频,炫耀挑衅。
我却将手机静音打开,睡的香甜。
翌日一早,顾鸢冷漠的甩来一个地址,约我出去。
她彻夜不归,我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找她。
顾鸢一定气炸了。
我知道这赴约来者不善,但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去完,我就彻底解脱了。
我不再耽搁,打车前往。
她选择的位置偏僻,远离喧嚣。
赶到的时候,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我正准备打电话询问,就见徐承泽带着一群黑衣男出现:
「别找了,约你来的人是我。」
我挑眉看他,顿感不妙: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主攻手的位置,队长的身份,我也要了。」
「顾鸢会给你的。」
顾鸢那么爱他,即便是天上的星星都会摘下给他,区区一个队长位置,还用得着他卸下伪装来逼迫吗?
我觉得无聊,扭头就走。
可那些黑衣人却堵住了我所有退路。
「可是,沈景初,你不退役的话,这个位置,我就算得手了,也坐得很不安啊。」
黑衣人将我按在地上,木棒狠狠敲击在我的右手上。
我忍着剧痛质问他:
「徐承泽你疯了?你毁了我的手,就不怕没办法跟顾鸢交代吗?」
他一脚踩在我被敲碎的骨头上:
「阿鸢不会相信你的。」
「再说了,你的手废了,唯一的价值也没了,你凭什么觉得,阿鸢还会留你在身边?」
「给我继续打!」
黑衣人专注的只砸我的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都疼的麻木了,这些人才一拥而散。
身前,徐承泽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咬破了个血包,吐了一身的血。
他忙活完不久,耳边嗡鸣,一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
直升机落下,顾鸢担忧的朝着我跑来,她看到我布满鲜血的右手,心疼的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谁干的!」
「疼不疼......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她正要扶我走时,徐承泽忽然爬到她脚边,虚弱道:
「阿鸢,都怪我,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队长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
「你快带队长去治疗,别管我的内伤,今天我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保住队长这夺冠的手!」
顾鸢这才注意到吐血的徐承泽,顿时急了:
「景初拿了那么多冠军,早就此生无憾了,手废了就废了,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她歉意的看着我:
「承泽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徐承泽的这些小把戏,顾鸢只要仔细一看,就能识破。
可她偏偏还是信了徐承泽说的那些慌话。
我明白,这些不过是她偏心的借口,也懒得再听下去:
「顾鸢,这是最后一次了。」
顾鸢看着我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一阵心悸,觉得自己仿佛要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她刚要开口询问。
徐承泽忽然口喷鲜血,跪地哀嚎不止。
顾鸢急的满头大汗,先前的疑惑也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承泽伤的太重了,我送完他就来接你,等我。」
我亲眼看着直升机远去。
这个地方偏僻,我打车数次都以没人接单结束。
我等了许久。
手机里忽然弹出徐承泽的回复:
「沈景初,我能让阿鸢放弃救你,你信不信?」
他话音刚落,顾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承泽伤势太重,我一时走不开,你自己打车回来吧,车费我给你报销,信用卡你随便刷,总之......非常抱歉!」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抢救声,顾鸢便挂断了电话,再无来信。
我知道,只能靠自己了。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被路人送去就医。
只是拖得太久,我的手虽然能恢复,但再也无法碰职业赛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徐承泽受伤,顾鸢焦急的调动全城医生,帮他治疗的新闻。
所有人都在感叹他们的爱情。
我却去到俱乐部,递交一纸辞呈。
职业选手是不能随便离职的。
但是曾经的顾鸢对我格外宠爱,破例给了我免除违约金的离职特权。
当时董事会全体抗议。
两方争执不休,加上了一个永久退役的条件,才谈妥。
那时的我们都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经理惋惜我的手,亲自将我送出去,并表示退役声明他们拟好就发。
「沈队,你有想好接下来做什么吗?」
我笑了笑:
「我想环球旅游。」
去哪里都好,只要那里没有顾鸢。
告别了经理,我回到家。
佣人拿着顾鸢送我的第99份礼物,站在我面前。
那是这栋别墅的房产证。
我将其锁进了最后一个玻璃柜里。
我翻出纸张,在上面落下99这个数字,又翻面写下留给顾鸢的告别信。
「恩怨已清,两不相欠。」
「顾鸢,我们分手吧。」
我拿着不多的行李,出门。
我买好车票,将旧手机随意丢弃,走进了检票口。
顾鸢,余生,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
飞机远离地面的那一刻,顾鸢带着顶尖的医生团队冲进了卧室:
「景初,我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屋里,空无一人。
她走到桌前,看到了纸张上1到99的数字,心中不安加剧,拿在手里正准备仔细查看时。
佣人急切闯入:
「顾总,不好了!沈先生发布了退役声明,还附带了一张伤情鉴定。」
顾鸢震惊,纸张滑落。
刚好,露出了背面的那两行字。
第2章
4
顾鸢看到那两行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将纸张捡起来,反复查看。
这才肯定,这是沈景初留给她的分手信。
她抢走佣人的手机,看到了那条退役声明,她愤怒的给俱乐部打去电话:
「沈景初退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经理被吼的头皮发麻,却只是一脸疑惑的回复道:
「顾总,我本来打电话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是你说徐承泽情况危急,让我们发生了任何事,都不要打扰你。」
顾鸢愣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来,是有接到这么一个电话。
只是经理说话吞吞吐吐的,她心情烦躁,便不允许任何人来烦她。
若早知道是和沈景初有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挂断。
「那离职申请也是要找我审批的,你怎么能擅作主张呢?」
无论如何,今天这股怨气,她都是要出的。
经理又无奈道:
「顾总,你都忘了吗?」
「普通选手的离职是要走流程的,可你当初为沈队争取了特权。」
「他离职,不需要违约金,不需要提前申请,唯有退役这个条件。」
顾鸢抓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她轻咬嘴唇。
是啊。
她都忘了。
当时让沈景初签约时,她看到那些条款觉得对沈景初很不公平,所以开口给了他特权。
当时还被那些老头子追着骂,然后她也不服气,对着骂了好几天,连开了十多次会议。
最后,双方都各退一步,无条件离职可以,但是必须退役。
那时,沈景初见她依旧不满这个结果,还安慰她:
「别生气了,只要你在,我永远都不会走的,你没必要为我争取这些。」
「用不用得上无所谓,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回忆过往,顾鸢很后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为沈景初争取来的福利,最后居然真的用上了。
沈景初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吗?
又怎么会......
她极度的不安和彷徨,仿佛又回到了得知徐承泽死讯那段时间,百爪挠心的煎熬。
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沈景初陪在她身边的,陪着她戒掉了药,成为了她的安定剂。
他怎么可能离开自己呢?
顾鸢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电话那头,经理嘀嘀咕咕的叹气道:
「再说了,沈队的手伤成那样,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都难,更何况是打职业赛。」
「在最辉煌的时候退役也好,起码大家都不会忘记他。」
5
顾鸢顿时慌了,顾不得内心翻涌的情绪,问道:
「他的手怎么啦?伤的很重吗?」
经理叹息:
「是啊,他身上没伤,专门对着他的手出手......那些人就是故意要毁了他的前途,真是太恶毒了。」
「最可惜的是,医生说要是送医及时还有点救,可他拖延的太晚了。」
身上没伤,右手重伤。
顾鸢翻看着公布出来的病历单,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此刻,她什么也都顾不上了,只想找到沈景初。
「景初,你在哪里?你倒是接电话啊!」
「我没有开口,你有什么资格说分手!」
顾鸢急切的一遍又一遍拨打,可迎接她的只有漫长的回音。
佣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哽咽落泪:
「顾总,您别着急,沈先生也许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给他一点时间,也许他就自己回来了呢。」
顾鸢回想起昨天,沈景初那绝望的眼神,和那一句话: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跪地哭泣:
「对不起,景初,如果我是先送你去的话,你的手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我不该守着徐承泽,我应该安排人去接你的,我明明能做到的......」
安排一辆车,于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可那时徐承泽情况危急,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鸢还以为是沈景初回来了,顿时欣喜的转头。
结果来人却是徐承泽。
「阿鸢,不怪你......都怪我......」
「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当初车祸,怎么只是失忆,就该让我真的去死。」
以往,徐承泽每次这样闹。
顾鸢都会放下一切去安慰他。
可现在,她自己都难以平复心情,更是没空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你不好好在病床上躺着,怎么跑过来了?」
「我看到队长退役的消息,知道你会难过,想来陪着你。」
看到自己的行为,并没有和以前一样,获得顾鸢的怜悯。
他收起了可怜兮兮那套,拉着顾鸢的手:
「别担心,队长只是一时任性,耍小孩子脾气罢了。」
「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找到他为止。」
6
先前顾鸢太着急了,都忘了,她可以动用关系去找。
现在冷静下来,立刻安排人去找。
她则是在家里等着,省得沈景初回来了,没看到她。
静下来的时候,她也在复盘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没先救沈景初的事,她做得确实过分了。
可当时人命关天,沈景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况且,她也给了补偿。
她叫来佣人:
「房产证,你确定景初收到了?」
佣人点点头:
「是啊,沈先生和以前一样,将礼物都放进了收藏室里。」
「哦对了,收藏室终于满了。」
顾鸢一愣,想起什么急忙朝着收藏室跑去。
那里琳琅满目,放着的都是她送给沈景初的礼物。
但不是全部。
她一直想不明白,沈景初为什么要打造这么个大柜子,还特意从1到99标好了序号。
有次,她实在好奇,便问道:
「要是填满了这些柜子怎么样?」
那时,佣人开玩笑的笑道:
「沈先生一定是太爱你了,所以等着填满这个柜子,就给你一个大惊喜呢。」
那时,沈景初背对着她,笑了笑:
「惊喜?算是吧。」
她当时不以为意,还笑着说:
「你这么神秘兮兮的,搞得我也有些期待了。」
「真想快点填满,看看这份惊喜是什么。」
如今,她拿着手里的分手信,打着一个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说的惊喜,是分手,是彻底从她的世界离开。
可是为什么啊?
顾鸢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没想到,99这两个数字的含义。
她又等了很久,终于有人打来消息汇报道:
「查到了......」
7
顾鸢顿时惊喜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景初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电话那头叹息一声:
「顾总您别着急。」
「我们查到了沈先生出境的消息,和他丢下的手机。」
「至于他后续的行踪,我们没有头绪。」
「他大概率是更换了身份......」
沈景初丢了手机,丢下了在国内的一切,连身份都不要了。
很显然,他这是下定决心要彻底离开了。
顾鸢咬牙:
「查他的手机,看看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对面回应:
「在破解了,等解开密码,就能知道了。」
顾鸢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手机拿过来,他的密码要是没改的话,就还是我的生日。」
等待途中,徐承泽有些不安,见顾鸢皱着眉头,安抚道:
「队长可能只是心情不好,躲起来了,你别担心。」
顾鸢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没再理会他。
很奇怪,曾经她爱徐承泽爱的死去活来,为此还专门找了替身。
可如今,徐承泽就站在她身边,她看着他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沈景初的笑容。
她抬眼朝着周围看去。
目光所及的每一处,似乎都有沈景初的身影。
他时而在桌前写写画画,时而给她端来热牛奶,为她揉肩按摩,帮她处理一些琐碎的工作。
徐承泽也跟在后面,拿起桌上的情侣杯子,假装手滑。
砰!
杯子摔落在地,化作无数碎片,也打断了顾鸢的回忆。
顾鸢皱眉的瞬间,徐承泽立刻跪地收拾:
「对不起阿鸢,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你还原!」
他直接伸手去碰碎片,被扎了满手的血。
顾鸢叹气,扭过头去:
「算了,你自己去包扎一下,让佣人进来收拾吧。」
她现在心烦意乱。
徐承泽张开着手,见到顾鸢没和以往一样关心他,也觉得意外。
见佣人进来打扫,他看到了书柜上放着的一个玻璃瓶。
记忆中,好像听顾鸢提起过,那是沈景初很在意的东西,从来不让旁人碰。
他使坏绊了佣人一脚,导致佣人撞了一下书柜。
顺手,将那玻璃瓶砸碎。
情侣杯就算了。
顾鸢看到沈景初最宝贵的玻璃瓶也摔碎了,顿时大怒:
「你是怎么做事的?做不好就滚!」
佣人低头道歉,本想说是有人推她。
徐承泽抢先一步:
「好了,一个玻璃瓶而已,她也不是故意的。」
「出去了,这里我来打扫。」
顾鸢蹲下身子,将碎片里的卷着的纸张捡起:
「这些,都是景初的生日愿望。」
她还记得,每一年过生日,沈景初都会神秘兮兮的把愿望投进这个瓶子里。
好几次,她想看,沈景初都会笑着拒绝:
「阿鸢,愿望被看了,可就不灵了。」
如今,她将这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沈景初有将他想做的事,想去的事情记录下来,那么她从这些蛛丝马迹里面,也许能找到他的行踪。
她紧张的拆开一张纸条,看到里面的字时,她愣住了。
8
紧接着,她又拆开下一张。
直到所有纸张都拆开看完,她跌坐在地,捂着心口,心碎到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原来,沈景初每一年许下的愿望,都是想要跟她结婚,和她永远在一起。
可她却因为徐承泽的争宠行为,搅黄了他期待已久的婚礼。
甚至,还逼迫他去当伴郎。
顾鸢一想到沈景初的内心多绝望,就忍不住心悸。
原来,她总是不知不觉,伤害他那么深。
可明明,他们曾经也有过很恩爱的时候。
她情绪低落的蜷缩起来,无论谁来安慰,她都没办法平复心情。
家庭医生照例给她用上了药。
顾鸢昏昏沉沉的睡去,做了一个梦,好像回到了从前。
「多谢你帮我奶奶治病,我该怎么做,才能报答您的恩情?」
「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顾总,总得有个期限吧。」
「叫我阿鸢......期限啊,那就,无条件帮我办99件事,或者,我伤害你99次后,恩情便一笔勾销。」
镜头一晃,是奶奶快不行了。
她和沈景初都站在奶奶的病床前。
奶奶粗糙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将一对金耳环和婚戒,给了他们:
「丫头,奶奶没什么能够给你们的。」
「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我才放心去地下,见他早死的爸妈。」
沈景初紧张哽咽:
「奶奶,那是你祖传的金镯子啊,你怎么能融了?」
「给阿鸢的首饰彩礼和五金,我都可以自己去挣的。」
顾鸢本想说,沈景初是入赘,这些礼该有女方出才是。
可对上老人期待的眼神,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主动收下了礼物,将戒指套在手上:
「奶奶,戴上这枚婚戒,我就是您的孙媳妇了。」
「你放心,我会和景初好好过日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滴泪水,从顾鸢的眼角滑落。
感受到冷意,她从睡梦中惊醒。
9
盖在身上的毯子,已经滑落在地上,周遭安安静静的,唯有孤寂。
她睡觉不老实,总是掉被子。
沈景初生怕她着凉了,无论她是睡在沙发上还是哪里,都会守在身边,等着帮她盖被子。
如今,沈景初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细心了。
而她回想到梦里发生的一切,这才想起来,99这两个数字的含义。
原来,她不知不觉,伤害了他99次。
而他也履行了最初的约定,还完恩情,就彻底离开。
她烦躁的揉着头发。
习惯性的想去摸手指上的戒指时,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那枚戒指已经被融掉了。
她没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她还真是糊涂啊!
徐承泽胡闹,她随便给他找个金戒指融了便是,怎么还动真格了。
现在,奶奶送她的东西,只剩下一对耳环了。
她翻箱倒柜的寻找,佣人们见她醒了,这才告诉她,工作人员已经带着沈景初的手机回来了。
顾鸢一喜,拖佣人继续帮她寻找耳环。
她快速跑到会客厅,拿着手机输入了她的生日。
果然,密码没变,还是她的生日。
她打开沈景初的社交媒体账号,却看到自己发给沈景初的一则消息。
她什么时候约沈景初去那个偏僻的地方了?
顾鸢又对了一遍,发消息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正在吃早饭,离席过几次,唯一能接触到她的手机,还知道她密码的人,只有......
她的目光落在徐承泽身上。
可是,徐承泽也受伤了,难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紧接着,她看到一句话,瞳孔微缩。
点开对话框,赫然看到,徐承泽发的挑衅视频,以及那最后一句话:
「沈景初,我能让阿鸢放弃救你,你信不信?」
10
这个时间点,徐承泽正在抢救啊,怎么可能发消息呢?
她忽然想起来,医院做了全身的检查,都没查出来徐承泽的身体有问题。
可他就是大吵大闹的说他疼死了。
顾鸢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内伤,可回想起来。
事发时,沈景初额头冒汗,疼的都说不出话来。
而徐承泽只是衣服脏了些,吐的血看起来有些吓人,可说话依旧利索,气色还很红润。
她瞬间就明白了,徐承泽是在装病。
啪!
顾鸢顿时一个耳光,落在徐承泽的脸上:
「徐承泽,昨天的事,是不是你策划的?」
徐承泽百般辩驳,可顾鸢再也没有相信他,而是托人去调查。
事情做过了就会留有痕迹。
徐承泽瞒不住,还是被查了出来。
顾鸢很失望,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却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本想着对他赶尽杀绝,可回想起小时候她落水被徐承泽救,便从轻发落。
沈景初的行踪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她便将沈景初调查了个遍。
结果发现,她幼年时落水的那个旅游景点,沈景初也在哪里。
她顺便查了徐承泽,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当年救她的人,不是徐承泽,只是她后来遇见了徐承泽,误把他当做了救命恩人。
难怪,徐承泽不会游泳,当时还骗她说,是当年救她,然后有了心理阴影,再也碰不了水了。
为此,她没少愧疚。
而当年的车祸失忆,也是个笑话。
本质是徐承泽玩腻了想分手,又怕顾鸢追查,只能假死脱身。
后面知道还是顾鸢最好,这才回来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被她辜负的人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了徐承泽的惨叫声。
曾经沈景初受过的苦,她都让徐承泽重新经历了一遍,还将他提出俱乐部。
沈景初离家的半年后。
顾鸢发了无数条寻人启事,还是没有找到他。
在他生日那天,顾鸢举办了一个世纪大婚礼,只是这场婚礼,只有新娘,没有新郎。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拿着话筒,对着镜头哽咽道:
「景初,欠你的婚礼我还给你了。」
「求你回来好吗?」
远在异国他乡的沈景初看到这一幕,只是默默的关掉了电视,继续过着他想要的宁静生活。
迟来的深情,不要也罢。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