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沉船秘影
铁链在掌心磨出灼热的痛感时，林风终于爬上沉船的甲板。腐锈的钢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咯吱作响。潮水从船身的破洞涌进涌出，带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混杂着海藻的腥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 这味道和净化塔的实验室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层海水的咸涩。
“这船比我前女友的脾气还难伺候。” 赵磊紧随其后，扳手在甲板上拖出道火星，“你看这栏杆上的牙印，间距正好是铁脊蠕虫的咬合尺寸，陈教授当年怕是在船上养过这玩意儿当宠物。” 他用脚尖踢开个漂浮的玻璃罐，里面的蓝色液体晃了晃，映出张模糊的人脸，吓得他赶紧往后跳，“我艹，这罐子里泡的是啥？人脸鱼？”
苏晴在充气艇上用望远镜观察，恒温箱的屏幕正对着沉船的烟囱。那里的孢子浓度异常高，形成道肉眼可见的灰色烟柱，烟粒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细小的金属粉末。“是‘金属孢子’。” 她对照笔记念道，“能附着在机械表面繁殖，刚才那只海鸥的翅膀就是被它锈蚀的。赵磊，别碰任何带锈的东西，尤其是仪表盘！”
老王抱着婴儿守在充气艇边缘，小家伙不知啥时候抓着块船板啃，嘴角沾着绿色的铜锈，却笑得口水直流。晓晓把断胳膊的布娃娃塞进救生圈，自己趴在船舷上，小嗓子喊得清亮：“哥哥小心！布娃娃看见船窗里有影子，在晃来晃去！”
林风的银石突然发烫，他摸出消防斧劈开舱门，铁锈簌簌落下，像场微型沙尘暴。舱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 数十个玻璃培养舱整齐排列，有的已经破碎，里面的实验体腐烂成堆黑泥；有的还完好，漂浮着半成型的生物，最中间那个舱体里，正是他们在雷达上看到的半人半鱼生物，尾巴上的鳞片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脸颊上有颗和陈玥一模一样的痣。
“她的基因序列和陈玥有 90% 吻合。” 苏晴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陈教授把自己女儿的基因和深海鱼类融合了，那些鳞片是引路标记，他想让我们找到她。”
赵磊突然指着培养舱的铭牌，上面用激光刻着行小字：“实验体玥玥，第 47 次融合，存活时间 187 天。” 他突然踹了脚旁边的铁架，上面的试管噼里啪啦掉下来，“这老头疯了？拿自己女儿做实验？难怪陈玥要炸掉净化塔，换我我也得掀了他的老巢！”
甲板突然剧烈晃动，潮水从破洞涌入的速度加快，船身开始倾斜。林风拽着赵磊往船舱深处跑，路过面破碎的镜子时，瞥见自己银白色的头发 —— 不知何时已染上层淡金色，像被阳光镀了层膜。“别管那些了！找零号强化剂！” 他指着走廊尽头的红光，“银石在那边有反应，肯定藏在那儿！”
走廊两侧的房间里堆满实验设备，其中个冰柜的门虚掩着，里面冻着些奇形怪状的器官，标签上写着 “铁脊蠕虫的心脏”“影魅的眼球”，最底下的盒子里放着块晶核碎片，和净化塔的银石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这老头是个收藏癖啊。” 赵磊翻出副防化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揣进兜，“回头给苏晴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拼出个完整的母巢晶核。”
婴儿的哭声突然从对讲机传来，带着尖锐的恐慌。林风猛地按住耳机：“老王怎么了？” 电流里混着海浪声和晓晓的尖叫：“有大章鱼！好多触手！它在撞充气艇！” 他冲到船舷边，果然看见只巨型章鱼正用触须缠绕充气艇，吸盘上的牙齿闪着寒光，其中只触须上还挂着块铭牌 ——“鼎盛重工深海作业机器人”。
“是改装过的机械章鱼！” 苏晴的声音带着喘息，“它的传感器能识别银石信号，把它引过来的是我们身上的晶核碎片！” 充气艇的轮胎已经被吸盘咬破，开始漏气，老王抱着婴儿蜷缩在角落，晓晓正用船桨猛砸章鱼的触须，小小的身子在浪里颠簸，像片随时会被吞没的叶子。
赵磊突然拽起根铁链：“把这玩意儿扔下去！金属导电，我在控制室通上电，保证电得它直哆嗦！” 他拽着铁链往配电房跑，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林风你掩护！我三分钟就能搞定！”
林风扛起消防斧冲向章鱼，银石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他瞅准根最粗的触须，猛地跳上去，斧刃死死嵌进触须的关节处。黑绿色的黏液喷了他满身，腥臭得像烂掉的海带，却意外地没腐蚀衣服 —— 左臂的银纹正顺着皮肤蔓延，在接触点形成层银白色的保护膜。“原来这基因锁还带防化服功能？” 他咧嘴笑了，顺着触须往上爬，目标是章鱼头部的摄像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物理断网！”
苏晴趁机将恒温箱里的试剂泼向充气艇，蓝色液体在水面形成道屏障，章鱼的触须沾到就猛地缩回，吸盘上的牙齿滋滋冒烟。“这是用银石粉末调的！” 她对着对讲机大喊，“能暂时逼退它，快把充气艇往沉船的方向划！” 老王终于反应过来，抓起船桨拼命划水，充气艇在浪里摇摇晃晃，像片被狂风追赶的荷叶。
配电房突然爆出团火花，赵磊的欢呼声混着电流传来：“搞定！让这铁疙瘩尝尝十万伏特的爱！” 铁链瞬间亮起红光，缠绕在上面的触须猛地抽搐，章鱼发出刺耳的电子噪音，摄像头的镜头彻底碎裂，露出里面缠绕的红色线缆 —— 和巨型乌贼的控制系统一模一样。
“快松手！” 林风拽着铁链往船身的破洞跳，章鱼的触须突然松开，庞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沉入海底，激起片巨大的浪花。充气艇终于靠上沉船，老王抱着婴儿连滚带爬地冲上甲板，晓晓的布娃娃却掉进了海里，断胳膊的身影在浪里漂了漂，很快被暗流卷走。
“我的布娃娃！” 晓晓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挣脱老王的手就要往海里跳，被林风死死抱住。小姑娘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上船，布娃娃就不会丢！” 她的眼泪打湿了林风的衣领，混着海水的咸味，烫得他心口发疼。
苏晴突然指着海面，布娃娃落水的位置浮起道银光，像条银色的鱼在浪里游动。她把银石扔进海里，光芒立刻扩大，照亮了水下的景象 —— 布娃娃被只半透明的生物托着，正缓缓往沉船漂来，那生物长着人的手臂，鱼的尾巴，脸上的轮廓在水光中若隐若现，正是培养舱里的 “玥玥”。
“她在帮我们。” 苏晴按住激动的晓晓，“陈教授给她植入了保护指令，银石是启动信号。” 半人半鱼的生物把布娃娃放在甲板上，尾巴在水里轻轻拍打，眼睛里没有攻击性，只有种纯粹的好奇，像个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孩子。
赵磊已经找到零号强化剂的储藏室。门是指纹锁，他用陈教授冰柜里的手指标本居然真的打开了，惊得他连连咋舌：“这老头连后路都留好了，怕不是早就料到有今天。” 储藏室里摆着排液氮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编号，其中个罐子的标签写着 “最终强化剂，仅用于基因锁携带者”，旁边放着支特制注射器，针头闪着寒光。
林风的银石突然飞起来，撞在那个罐子上。液氮罐的阀门被撞开道缝，白色的雾气喷涌而出，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凝成无数冰晶，每个冰晶里都冻着个孢子，在灯光下像颗颗钻石。“这玩意儿的活性比海洋孢子高十倍。” 他突然明白，“陈教授不是在创造武器，是想培育能和孢子共生的新人类，玥玥就是成功案例。”
船身突然发出声巨响，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赵磊冲进储藏室：“没时间了！船要沉了！章鱼的残骸引来群铁脊蠕虫，它们正在啃船底的钢板！” 他扛起最重的液氮罐就往外跑，罐子在背上晃悠，像背着颗定时炸弹，“苏晴快带孩子走！我和林风断后！”
玥玥突然发出声尖锐的鸣叫，尾巴拍打着水面，激起道巨浪，正好挡住涌来的铁脊蠕虫。她转身看向林风，伸出带着蹼的手，掌心托着块晶核碎片 —— 是母巢的核心碎片，闪烁着柔和的红光。“她要我们带上这个。” 苏晴抓起碎片，和银石放在起，两者立刻融合成块完整的晶石，表面的纹路像条首尾相接的蛇，“这是打开海沟入口的钥匙！”
林风接过注射器，将最终强化剂抽出来。液体在针管里泛着金光，像融化的阳光。他看了眼苏晴，又瞅了瞅甲板上的玥玥，突然把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 ——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基因锁的反噬越来越强，只有这玩意儿能压制。” 他扯开衣领，胸口的银纹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像朵正在绽放的银色花朵，“等我出来，咱们直接闯海沟。”
强化剂注入的瞬间，林风发出声痛苦的嘶吼。银纹在他皮肤上疯狂游走，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钻动，银白色的头发瞬间变成纯金色，眼睛里闪过道红光，像淬了火的钢。他突然抓住赵磊的胳膊，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快…… 走……” 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晴最后个离开沉船，她回头时，看见林风站在甲板中央，周身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玥玥用尾巴卷起道水幕，挡在他身前，像在守护位即将觉醒的君王。铁脊蠕虫的嘶吼越来越近，船身的裂缝里涌出无数孢子，却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纷纷消散 —— 基因锁终于和强化剂完全融合，林风成了真正的 “孢子净化者”。
充气艇驶离沉船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沉船带着无数的秘密沉入海底，激起的巨浪像道水墙，挡住了追赶的铁脊蠕虫。玥玥跃出水面，最后看了眼苏晴手里的晶石，尾巴拍打着水面，朝着海沟的方向游去，金色的鳞片在浪里闪烁，像颗引路的星辰。
赵磊瘫坐在充气艇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支特制注射器。他看着林风留在甲板上的消防斧沉入海底，突然叹了口气：“那小子不会有事吧？刚才他的眼睛…… 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王递给他块压缩饼干，婴儿已经在怀里睡着，小手还攥着玥玥送的鳞片，上面的花纹在阳光下缓缓流动。
苏晴握紧融合后的晶石，表面的纹路正在重组，渐渐显露出海沟的完整地图，其中个标记点闪烁着红光，旁边写着 “星核”。她突然想起陈教授的笔记最后页：“当基因锁与星核共鸣，蓝星将迎来新生或毁灭。” 掌心的晶石烫得像团火，她知道，林风的蜕变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在海沟深处。
晓晓把失而复得的布娃娃搂在怀里，小脑袋靠在苏晴腿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布娃娃说，哥哥会变成光，在海沟里等我们。”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露出甜甜的笑容，“我们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对不对？”
苏晴望向海沟的方向，那里的海水漆黑如墨，像头蛰伏的巨兽。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照在充气艇的帆上，映出个金色的光斑，像林风银石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晶石，突然笑了 —— 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还带着这份希望，就一定能找到林风，找到蓝星的未来。
赵磊已经开始修理充气艇的发动机，扳手敲打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像在为新的旅程打节拍。老王哼起了家乡的小调，婴儿在歌声里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晓晓的布娃娃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断了的胳膊处，不知何时沾了片金色的鳞片，在晨光中闪烁，像片新生的羽翼。
充气艇缓缓驶向海沟，身后的沉船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圈金色的涟漪在水面久久不散，像个巨大的句号，却又带着未完待续的省略号。苏晴知道，沉船的秘密已经揭开，但星核的真相，林风的命运，还有玥玥代表的新人类未来，都还藏在深海的迷雾里，等着他们去探索。
她深吸口气，迎着朝阳张开双臂，海风拂过脸颊，带着远方的气息。不管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光明坦途，他们都将一往无前 —— 为了林风，为了孩子们的笑容，更为了蓝星上所有等待黎明的生命。
海沟的入口越来越近，充气艇的发动机发出欢快的轰鸣，像首奔向未知的赞歌。苏晴低头看着掌心的晶石，上面的红光越来越亮，仿佛在回应着深海里的呼唤。她知道，林风就在那里，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等待着他们共同谱写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