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胎心过快。”
“给病人吸氧。”
“不行，胎儿宫内窘迫，得立刻手术。”
“通知病人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我躺在产床上，痛的撕心裂肺，此时此刻我多想我的老公高小路能够陪在我身边。
不过想到老公就在产房外等着我和宝宝，我又有了无限的力气。
前面孕期检查我的情况都很好，所以和老公商量着，一直都是打算顺产的。
但是目前情况不好，为了宝宝，只能剖腹产了。
现在就等着外面老公签字，就可以进手术室了。
只是出去找人签字的护士过了好一会都没回来，主任皱眉，又叫了一个护士出去看。
零星的，我好像听到了婆婆的声音，像是在和人吵架，声音很大很刺耳。
又过了几分钟，两个护士回来了，先前出去的那个小护士，应该是刚来的实习护士，看去年纪比较小，此刻眼眶红红的，在那里愤慨的说着。
“病人的老公不在，就一个婆婆在外面。”
“那婆婆一听要剖腹产就叫起来了，说要顺产，要自己生，肯定不剖腹产的。”
“我跟她解释了好多遍，说情况很危险，再不动手术，大人小孩都有危险，可是那婆婆就是不听。”
“那婆婆来来回回就是剖腹产的小孩不如顺产的聪明，不能剖腹产。还有就是剖腹产还要多花钱，说生孩子多简单的事情啊。那不是一使劲就生出来了，干嘛要多花冤枉钱。”
躺在床上，本来应该痛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我，这一刻却是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确实是我婆婆会说的话。
她总说现在的女人都太娇气了，怀个孕这吃不下那吃不下，还要多休息。她们那个时候，怀孕还要下地赚工分，还有生孩子直接生在地里的。
但是高小路去哪里了，我老公不是在产房外面等着的吗？这种时候，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离开产房门口？
“医生，我自己签。”
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我要保证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
“可以。”
手术同意书就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笔，颤抖而坚定的签下了我的名字。
然后我就被拉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晚上八点，我的女儿出生了。
出了手术室，在外面果然只看到我婆婆一个人。
门一开，我婆婆忙就问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我清楚的看到我婆婆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在那里嘀嘀咕咕，“就生了一个赔钱货啊，一个赔钱货还这么能折腾，还要剖腹产。”
委屈，心酸，无助瞬间笼罩了我，我的老公高小路呢。
“婆婆，小路呢。”
听到我的问话，婆婆立刻回道：“单位有事情，去单位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生孩子，他也帮不上忙。”
我闭上了眼睛，我等高小路回来，听他的解释。
2
护士和婆婆一起把我推回了病房。
病房是三人间。
靠里面的两间都已经有人了，我被安置了靠门的床位上。
我的女儿被放在婴儿车里，放在我的床边上。
而我的婆婆呢，却是跑去看旁边刚出生的婴儿，自己的孙女一眼都没看，也没抱一下。
“哎呀呀，你家孙子这长得可真壮实啊，头发也浓密。”
“是吧，我媳妇怀孕的时候，我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好好的养着，这不孙子就白白胖胖了。”
“哎呀，大姐还是你有福气啊。”
“大家都有福气，你家是男娃还是女娃呀？” “一个赔钱货。”
婆婆很不高兴的说着。
我原本闭着眼睛想要休息一会的，这会听到婆婆的话，猛然睁开了眼睛。
“妈，宝宝饿了，你给泡点奶粉。”
奶粉奶瓶这些，我前面早就准备好的。这些都是请教了生过孩子的同事，提前就备好了会用到的东西。
婆婆就小声的在那里嘟嘟囔囔几句，惹得那床产妇的婆婆连连看我。
婆婆回来给我女儿泡了奶，一边喂奶，还不忘一边说教我：“小孩子就要和母乳，喝什么奶粉，又费钱又没营养。”
我闭着眼睛，以前有高小路在，他都会在中间调解我和婆婆的问题。现在，我身子正虚弱，也没力气和婆婆吵架，只能先忍着了。
一晚上，婆婆尽跟旁边病床的家属聊天了。我不叫她，她能一点事不做。喊一下，才动一下。
而高小路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也没有一条信息一个电话给我。
这一夜，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睡着过。
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高小路才回来的。
身上衣服皱巴巴的，还浑身酒气。
他凑过来就去看女儿，“哎呀，这是爸爸的小棉袄呢。”
心满意足的看了一会，这才看向我，笑着解释道：“老婆对不起，昨天单位临时有个急事，领导给我打了七八个电话，不去不成。”
“去单位忙事情，还要喝酒吗？”
高小路神色一僵，然后补充道：“那不是事情解决了，领导一高兴，非要拉我庆祝一下，没办法拒绝就喝了点酒。”
“你给宝宝换下纸尿裤，再喂下奶粉。”
“好嘞。”
高小路高兴的去忙活了起来。
婆婆这个时候也很高兴的样子，跟着高小路忙前忙活，对着我女儿一口一个小宝贝的。
这幅场景，讽刺得跟个话剧一般。
第二天我能下床，能吃东西了，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我就拿了手机，给我一个朋友发微信。
我这个朋友和我老公一个单位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眼睛里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我这个朋友和我是小学同学，关系还挺好的，但是我老公不知道。因为这还是几个月前在街遇到，才认出来的老同学，恰好也忘记和高小路说了。
我这个老同学是在办公室里工作，一直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单位里很少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一问，就知道了，高小路昨天根本没去单位。
因为她昨天就在单位加班，加到凌晨三四点才走的，可是一下都没看到过高小路的身影。
3
关闭掉和老同学的聊天界面，我抬头去看高小路。此刻他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在给女儿换纸尿裤。
他为何要骗我，他昨天晚上究竟去做了什么？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弃我而去。
等我婆婆出去装开水，高小路坐在我旁边逗闺女的时候，我就问了出来。
“你昨天晚上究竟去了哪里？”
高小路转头，不高兴的看着我，“不是跟你说了，单位有事，去单位了。你这人怎么回事，疑神疑鬼的。”
“我问过了，你们单位昨天除了办公室有加班，其他没有人去加班。”
高小路神色一僵，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他看着我，我也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但恰是我这样的平静，他狡辩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将我的手拉起，握在手心里，柔声柔气的给我解释，“文娟，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在生孩子，我这个老公肯定是要在场的。但是昨天真的是有大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