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那声音很熟悉,是沈听蓝。只是如今听来,只觉得聒噪。
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带着一阵香风,拦在了我面前。
沈听蓝穿着一身簇新的水蓝色流仙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只是此刻那张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陆野!你什么意思?”她柳眉倒竖,胸口微微起伏,“一声不响就出关,还要脱离宗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道侣?还有没有宗门规矩!”
道侣?
这个词让我觉得有些荒谬。我抬眼,平静地看向她。她的眼睛依旧漂亮,像含着水光的琉璃,曾经这双眼睛里的每一丝情绪都能牵动我的心神。可现在,我只看到一片陌生的风景。
“沈道友,”我开口,声音是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淡,“你我道侣之契,早已名存实亡。如今我脱离宗门,自与你再无瓜葛。”
“道友?”沈听蓝像是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叫我道友?陆野!你疯了吗?我们三百年的情分,你说断就断?就因为……就因为那天我替亦深师兄挡了天雷?”
她提到王亦深时,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和维护。
“你知不知道,那天情况有多危急!亦深师兄是为了宗门才强行冲击化神!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你呢?你当时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事后还玩消失,闭关这么久,一出来就要走!陆野,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这么冷,这么硬!”
又是“冷”。
我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她眼底那份对我“冷漠”的控诉和不解,心中一片漠然。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是谁剖心取血,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也似乎选择性遗忘了,她刚刚苏醒,便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为另一个男人挡劫时,我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记忆里,只有我的“冷眼旁观”,只有我的“心冷”。
“沈道友,”我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如何行事,是你的事。我如何选择,是我的事。你我之间,早已两清。请让开。”
“两清?”沈听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抓住我的衣袖,指尖用力到发白,“陆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三百年的感情,你说两清就两清?我知道你生气,怪我那天没顾上你,可你也不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我轻轻拂开了她的手。
动作并不重,甚至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但那股无形的、源自太上道心的冰冷气息,让她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沈道友,自重。”我收回手,目光掠过她惊愕的脸,投向远处苍茫的云海,“前尘往事,于我如云烟。告辞。”
说完,我不再停留,绕过她,径直向山门走去。山风卷起我素色的袍角,猎猎作响。
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喊声,充满了愤怒和不解:“陆野!你混蛋!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我沈听蓝没有你这样的道侣!你记住,是你先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