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鸿初影
大胤王朝承平七年,秋,西境。
黑风山脉连绵起伏,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在渐沉的暮色中显露出狰狞轮廓。一支六人小队正沿着险峻山道行进,脚步声与林间风声交织,惊起几只寒鸦。五位青年男女衣衫飘扬,歌声轻扬,唱着边境流传的《戍边调》,唯有走在最后的云漠沉默不语。
“云漠师兄,真不与我们同唱?”年纪最小的林小婉回头,杏眼里闪着光。她腰间缀着一串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这曲子可是徐将军麾下战士所作,最能鼓舞士气。”
云漠目不斜视,玄色衣袍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音律涣散,词意粗浅,徒扰心神。”他腰间的长剑随着步伐轻叩剑鞘,发出规律声响,一如他始终整齐不紊的衣冠。他是天剑宗百年难遇的奇才,也是宗门内最孤高的弟子。
为首的秦越放慢脚步,与云漠并行。他肩头绣着宗门印记——一柄贯穿云霄的金剑,显示着他内门大师兄的身份。“过了这座山,便是幽冥谷。谷中邪祟肆虐,三月间已屠尽三个村落。村民苦不堪言,朝廷派兵围剿皆铩羽而归。此次师门命我等前来除魔卫道,还需云漠师兄多出力。”他语气诚恳,深知云漠虽性情孤高,但剑术修为远超同辈。
云漠淡淡应声:“分内之事。”目光却掠过秦越,望向远处山谷中隐约缭绕的黑气。那气息阴冷粘稠,绝非寻常妖物。
夜色渐浓,六人在山腰平地扎营。篝火燃起,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秦越取出干粮分予众人,林小婉又轻声哼起歌,赵青击节相和,孙毅与周瑶相视而笑。唯有云漠独坐远处岩石上,擦拭着那柄名为“孤鸿”的长剑,仿佛眼前的欢声笑语与他无关。剑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也映出跳动的火光和远处沉沉的黑暗。
“云漠师兄,尝尝我特制的熏肉吧。”林小婉鼓起勇气递过用油纸包好的食物,脸颊微红,“我加了特制的香料,能驱寒避邪。”
云漠未接,目光未离剑锋:“修行之人,不贪口腹之欲。”
林小婉讪讪收回手,秦越拍拍她的肩,低声道:“师兄一向如此,并非针对你。他自幼被师尊带上山,与剑为伴,性子冷些也正常。”
夜深时分,众人安寝。云漠值夜守营,望着远处山谷中若有若无的黑气,眉头微蹙。他何尝不知团队同心的重要,只是自幼修行,师尊教导“剑心澄明,方能斩断万缘”,那些简单的快乐,于他而言遥远而陌生。他指腹摩挲着剑柄上冰冷的纹路,这是唯一令他感到安心的触感。
翌日正午,小队抵达幽冥谷入口。但见谷中黑雾弥漫,草木枯焦,溪水泛着诡异的幽蓝色,连岩石都仿佛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浸泡过,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好重的邪气。”孙毅握紧手中镌刻符文的玄铁长枪,神色凝重。他是体修,感官较其他几人更为敏锐,此刻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
秦越展开以灵兽皮绘制的地图,指尖点向谷底一处标记:“村民说邪祟巢穴位于此处的洞穴,惯于夜间出没。我们需趁日间攻入,借助阳气压制邪祟。”
深入谷中,诡异气息愈浓。光线被黑雾吞噬,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绝迹了。忽然间,狂风大作,卷起地上骨粉般的尘土,黑雾凝聚成形,化作无数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啸,从四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