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暴雨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城市上空,“拾光”餐厅门口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我撑着黑色伞骨的伞站在廊下,看着顾晏辰几乎是半抱着苏蔓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他的定制西装外套完全裹在苏蔓身上,遮住了她那件价值不菲的香奈儿连衣裙,自己则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昂贵的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这是我们约定好庆祝相识五周年的日子。半小时前,顾晏辰发来消息:“蔓蔓急性肠胃炎,我送她去医院,晚点到,你先点些爱吃的。”可此刻,苏蔓正踮着脚帮顾晏辰擦脸上的雨水,嘴角噙着甜得发腻的笑,眼尾的梨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我收了伞,水珠顺着伞沿滴落在地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顾晏辰抬头看到我时,眼神明显慌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外套从苏蔓身上扯下来,却被苏蔓用手按住。“晏辰哥,别呀,你会感冒的。”她的声音柔得像棉花,转头看向我时,笑容瞬间变得无辜又怯生生,“苏小姐,对不起呀,是不是我耽误了你和晏辰哥的约会?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晏辰哥说你人特别好,肯定不会怪我……”
“我怪你。”我打断她,目光越过她,直直落在顾晏辰脸上,“五周年快乐。”我递过手里的丝绒礼盒,里面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手工钱夹,用的是他最爱的枥木鞍革,边缘的缝线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连内侧的烫金字母都反复校对了五次。
顾晏辰接过礼盒的手有些僵硬,指腹摩挲着礼盒表面的纹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蔓抢了先。“哇,苏小姐好厉害啊,竟然会做手工!”苏蔓夸张地睁大眼睛,伸手想去碰礼盒,又像是怕弄坏似的缩了回去,“不像我,手笨得要命,上次想给晏辰哥煮碗姜丝可乐,结果把锅都烧黑了,还差点触发火警警报呢。”她说着,轻轻晃了晃顾晏辰的胳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晏辰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呀?”
顾晏辰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他抬手揉了揉苏蔓的头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傻瓜,有这份心就好,那些事不用你做。”说完,他才想起我的存在,转过头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晚晚,蔓蔓还小,刚毕业没多久,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又是这样。自从三个月前苏蔓作为实习生进了顾晏辰的公司,“年纪小”“不懂事”就成了她的免罪金牌。而我,作为顾晏辰口中“独立又成熟”的白月光,必须永远保持大度,永远包容她的“小脾气”和“小失误”。
我看着顾晏辰,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我们认识五年,从大学校园里的青涩爱恋到步入社会后的相互扶持,他曾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他见过最耀眼的女孩——我会在他创业初期没钱租办公室时,把自己的公寓改成临时工作室;会在他熬夜赶方案时,默默煮好醒酒汤等他到凌晨;会在他被投资人刁难时,凭借自己的人脉帮他牵线搭桥。可现在,在苏蔓的“柔弱”对比下,我的独立成了“强势”,我的能干成了“不需要被心疼”,我的付出成了“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