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南都市却憋着一场迟迟不落的暴雨。空气粘稠得能攥出水来,蝉鸣有气无力,耷拉在窗棂上。张继先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出电梯,西装革履裹着一身加班后的馊味儿,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隔壁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率先涌出,像是陈年老檀混着雨前新土的腥涩,瞬间冲淡了楼道里沉闷的空调尾气。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门内暗处,穿着浆洗发白的旧式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在脑后,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乍看不过六七十岁,细瞧那眼底深处的神采,却又似沉淀了无尽岁月。
新邻居。搬来小半个月,张继先还是第一次打照面。只知道是个姓莫的老爷子,安静得几乎像个隐形人。
“小哥,”老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耳朵,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今夜若闻异响,毋惊,毋外出,紧闭门窗即可。”
张继先一愣,下意识点头:“啊…好,好的,谢谢莫爷爷。”
老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轻轻掩上门,将那丝奇特的气息也关在了屋内。
古怪。张继先撇撇嘴,没太往心里去。这年头,城里奇怪的老年人多了去了。他把自己摔进沙发,手机刷着短视频,脑子里还盘旋着没做完的报表和主管那张刻薄的脸。窗外的天阴沉得可怕,黑云压城,仿佛整片天幕都要砸下来。
夜深了。
炸雷!不是普通的响,而是仿佛直接在楼顶炸开,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窗户上如同密集的鼓点。
张继先被惊醒,心脏怦怦直跳。又是一连串的霹雳,电光撕裂天际,那一瞬间,窗外亮如白昼。
鬼使神差地,他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朝隔壁那个单元的小阳台望去。
下一秒,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瞳孔急剧收缩。
阳台上,那清瘦的莫姓老人赫然临风而立!他依旧穿着那身对襟褂子,暴雨狂风竟不能近他身周三尺,衣衫发丝纹丝不乱。更骇人的是,老人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晕,在这漆黑暴雨夜中,宛若神祇。
然后,在张继先几乎要尖叫出来的注视下,老人拾步——迈向了空中!
足下虚空,却如履平地!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型闪电恰在此时撕裂苍穹,蜿蜒咆哮,竟似与他踏步的节奏隐隐相合。他一步步踏雷而上,身影在雷光与雨幕中若隐若现,瞬息间便没入那翻腾汹涌的乌云深处,消失不见。
张继先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幻觉?加班太累出现的幻视?可那景象太过清晰,太过震撼,每一个细节都烙铁般烫在他的脑海里:那身金光,那闲庭信步的姿态,那与天地雷霆的契合…
不!不是幻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攫住了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无法理解之伟力的震撼与…渴望。他连滚带爬地冲出门,甚至忘了换鞋,踉跄着拍打着隔壁的房门。
“莫爷爷!莫老师!老先生!求求您,开开门!让我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