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
陆哲连忙扶住他,痛心疾首地对医生说:「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想想办法,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妹妹的腿!」
他演得真好,连眼眶都红了。
前世的我,听到「截肢」两个字,几乎当场崩溃。
但这一次,我异常平静。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看向医生,清晰地说:「好,我同意手术。」
2.
我的干脆,让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爷爷最先反应过来,他颤抖着声音问我:「苏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哲也一脸「震惊」,他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苏苏,你别说傻话!不能截肢!你的腿一定有办法保住的,我们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
我轻轻抽回手,看着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哥,不用了。」
「我不想再受罪了,医生不是说了吗,这是最安全的方案。」
我的「懂事」和「体贴」,让陆哲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大概没想到,前世那个为了保住腿宁死不屈的大小姐,这次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这不符合他的剧本。
一个完整的、只是跛脚的我,和一个彻底残废的我,在爷爷心中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后者,更能激发爷爷的愧疚,也更能衬托出他这个「救命恩人」的伟大。
他愣怔片刻,立刻调整好表情,眼中的悲痛更浓了。
「苏苏,你受苦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建议走那条近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哽咽着,开始熟练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爷爷果然心疼了,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小哲,不怪你,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苏苏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你啊。」
我冷眼看着他们上演兄友弟恭、祖孙情深的戏码,心中一片冰冷。
手术同意书很快就拿来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苏。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不是我的名字,那是陆哲的催命符。
我用一条腿,买他一条命,这笔买卖,划算。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麻药过后,右腿的位置传来一种诡异的空虚感,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脚趾在动。
医生说,这叫幻肢痛。
陆哲每天都来医院,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会削好苹果,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我嘴边。他会给我读新闻,讲笑话,努力逗我开心。他会在深夜我因为幻肢痛惊醒时,握着我的手,轻声哼着摇篮曲。
所有来看望我的亲戚朋友,都对他赞不
绝口。
「苏苏,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哥哥。」
「陆哲这孩子,真是没得说,比亲生的还亲。」
爷爷看着陆哲为我忙前忙后的身影,眼里的欣慰和满意几乎要溢出来。
而我,只是安静地扮演着一个被巨大打击摧垮的、脆弱的受害者。
我很少说话,眼神空洞,常常对着窗外发呆。
我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心疼,陆哲的形象就越高大。
直到那天,市里主管宣传的李叔叔带着几个人来到病房,拿着一份文件,表情郑重地对陆哲说:「陆哲同志,经过调查核实,你在车祸中不顾个人安危,英勇救出你妹妹的事迹,符合见义勇为申报标准。这是市里决定授予你的荣誉奖章和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