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雁门关外初相逢
永安三年，秋。
雁门关外的风裹着沙砾，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商队伙计们脸上生疼。沈清辞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将最后一封家书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处——那是父亲从江南捎来的，说母亲的咳疾见好了，让她此番押送完这趟丝绸，便即刻返程。
她是江南沈家的嫡女，沈家世代经商，虽无爵位在身，却凭着诚信和人脉，把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这次北境军需采买，沈家好不容易争到了丝绸供应的差事，父亲本不愿让唯一的女儿涉险，可沈清辞自小就跟着账房先生学算学，跟着商队跑过几次短途，执意要亲自来一趟：“北境苦寒，将士们戍边不易，丝绸质量关乎他们的冬衣，女儿亲自盯着才放心。”
商队行至一处山谷，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为首的伙计脸色一变，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姑娘，怕是遇到马匪了！”
沈清辞却沉住气，掀开车帘往外看——那不是马匪，而是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玄甲上的狼头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马蹄踏在碎石地上，整齐得像惊雷。最前头的那匹黑马格外神骏，马上的人穿着墨色锦袍，外罩一件玄色镶金边的披风，腰间佩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镶嵌着一颗鸽蛋大的红宝石。
他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商队，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那双眼睛像北境的寒潭，扫过商队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此乃北境王辖地，你们是何方商队？”他身边的亲兵高声喝问，声音震得山谷回声阵阵。
北境王萧策！
沈清辞心里一震。她早听闻北境王萧策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十五岁便上了战场，凭着一身武艺和铁血手腕，平定了北境蛮族之乱，这些年一直镇守雁门关，是北境百姓眼中的守护神，也是朝中人人敬畏的“活阎王”——传闻他性情暴戾，杀人如麻，连圣上都要让他三分。
她定了定神，掀开车帘走下来，屈膝行了个礼：“民女沈清辞，乃江南沈家商队主事，奉北境军需司之命，押送丝绸前来交割。”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却又不失镇定。萧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素净的脸庞，到她紧握着披风下摆的手指，最后停在她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上——那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雕着一朵莲花，一看就是江南的手艺。
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人，也见过太多怕他怕得发抖的人，却少见这样临危不乱的女子。尤其是她的眼睛，像江南的春水，清澈又坚定，竟让他那常年被血腥和冰冷包裹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可有文书？”萧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北境风沙磨砺过的粗粝，却意外地好听。
沈清辞从袖中取出军需司的文书，递了过去。亲兵接过，仔细核对后，递给萧策。萧策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却没有立刻让他们通行，反而催马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些。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风沙的味道，飘进沈清辞的鼻尖。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太过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连忙低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