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深夜，我写的小说突然冲上榜首。
评论区惊现高赞留言：“这是我死后第三百年的故事，作者怎会知晓？”
第二天，上百位读者声称在章节里看见自家祖先。 族中长辈连夜打来电话：“崽，你家那支祖坟最近是不是冒青烟了？”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动续写的文稿，后背发凉——文档最末行正缓缓浮现血字：“多谢借阳，待吾等还魂……”
七月半，鬼门开。
窗外的城市比往常安静得多，早早便睡了。连远处高架桥上昼夜不息的车流声，都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只余下沉闷模糊的低啸，偶尔被楼下路口焚烧纸钱带来的呛人烟气和细微噼啪声打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味。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那片刺目的空白，感觉自己的脑浆也差不多是同样质地——干涸，贫瘠，寸草不生。
文档顶端，“《尘寰纪》第一百四十三章”这几个字嘲讽般地悬在那里，下面却连个屁都没有。
编辑下午的夺命连环Call言犹在耳：“阿烬！爆了！前面那个剧情点爆了！读者都在催，抓住势头啊！今晚务必再更一章，不，两章！冲榜！能不能封神就看这一波了！”
封神？我现在只想封了自己。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尸骸。我又点燃一支，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却半点没能刺激出半点灵感。反而让太阳穴突突跳着疼起来。
中元节，真是个赶稿的“好日子”。全世界都在祭奠亡魂，只有我在祭奠我死去的脑细胞。
指针滑过凌晨一点。
楼下的纸火大概烧尽了，最后一点人声也散去，夜沉得像墨，又像一口巨大的棺材，把我这间出租屋严严实实地装了进去。
安静得可怕。
键盘上的手指僵硬，敲出的零星字符很快又被删掉，backspace键的咔哒声在寂静里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我几乎要自暴自弃地把脑袋砸进键盘时，电脑音箱突然极其短促地爆出一声静电杂音，像是谁贴着麦克风猛吸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时，网页后台的作家助手图标疯了似的开始闪烁，提示音连成一片，密集得让人心慌。
卡了？还是……？
我皱着眉，有些迟钝地移动鼠标，点开。
私信、评论、订阅提示……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出来，红色的未读标记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快得根本看不清。浏览器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卡顿。
心脏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
手忙脚乱地刷新了一下小说首页。
《尘寰纪》的封面图缓慢地加载出来，下面那排代表热度的数据条，原本是半死不活的暗红色，此刻却像一条被灌满了血的血管，狰狞地、几乎要爆开般地撑满了整个进度条。
顶端明晃晃的数字——第1名——刺得我眼睛发疼。
榜首？
怎么可能？睡觉前还在二十名开外徘徊！
幻觉。一定是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我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
那数字纹丝不动，甚至热度值还在向上跳动。
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一种冰火两重天的麻痹感从脊椎一路蔓延到指尖。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桌角的空啤酒罐，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滚出去老远。我也顾不上捡，手指颤抖着，几乎是戳着屏幕点开了评论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