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暮春时节,江南的雨总带着三分凉意。苏清欢撑着油纸伞走过石桥时,衣角不慎被风吹得扫过石阶,惊起了蹲在那里喂鱼的少年。
少年抬头的瞬间,雨恰好停了。檐角垂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碎光落在他眼底,也落在苏清欢握着伞柄的指尖。他手中还捏着半块未喂完的桂花糕,糕点碎屑沾在蓝布长衫的袖口,像落了星子。
“姑娘的伞,”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比檐角的春风还轻,“沾了杏花。”
苏清欢这才发现,伞面上不知何时落了几朵粉白的杏花,是方才路过杏林时被风卷上的。她正想开口,却见少年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一朵沾在她发间的杏花摘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惹得她耳尖瞬间发烫。
“在下谢临舟,”少年将杏花递到她面前,眼底盛着笑意,“敢问姑娘芳名?”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杏花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晕开浅浅的湿痕。苏清欢望着他眼中的自己,轻声道:“苏清欢。”
2雨丝又密了些,谢临舟将那朵杏花轻轻放在苏清欢的伞沿上,粉白花瓣沾着细水珠,像缀了颗小月亮。“这花配姑娘的伞,正好。”他说着,往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石桥上淌下的水痕。
苏清欢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他袖口的桂花糕碎屑上,忽然轻声问:“谢公子是来寻这桥下的锦鲤?”昨日她路过时,也见有人用桂花糕喂鱼,引得满池金红游动。
谢临舟闻言笑起来,眼角弯出浅纹:“是家母说,暮春的锦鲤最有灵气,让我来喂些糕饼,求个顺遂。”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打开时露出半块同色的桂花糕,“姑娘若是不嫌弃,也可试试?”
雨落在油纸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苏清欢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他递来的一小块糕饼,指尖与他的指腹轻轻一碰,又飞快收回。她蹲下身,将糕饼掰成碎屑撒向水面,转瞬就有几尾锦鲤游来,尾鳍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她的裙摆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你看,它们很喜欢。”谢临舟也蹲下来,声音离得极近,带着桂花糕的甜香。苏清欢侧过头,恰好看见他鬓边沾了片细小的杏花瓣,风一吹,那花瓣轻轻颤动,像要落进他眼底。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摘去自己发间杏花的模样,耳尖又热了起来,连忙转回头,望着水中游动的锦鲤,轻声道:“今日能遇着谢公子,倒像是这雨特意安排的。”
谢临舟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轻声应道:“若是这般,倒要多谢这杏花雨了。”
3风裹着雨丝掠过桥面,将苏清欢伞沿的杏花吹得晃了晃。她望着池中锦鲤追逐碎屑的模样,忽然想起袖中还藏着母亲今早做的杏仁酥,便轻轻掏出来:“这酥饼也甜,或许它们也爱吃。”
谢临舟眼睛亮了亮,伸手接了一小块,指尖触到油纸的温软:“我倒没试过用杏仁酥喂鱼,姑娘倒是细心。”他将酥饼捏碎撒下去,果然有几尾胆大的锦鲤凑过来,小口啄食,尾鳍搅得水面泛起细碎的光。
两人就这么蹲在石桥边,一人捏着桂花糕,一人捧着杏仁酥,偶尔交换个眼神,都带着未说出口的软意。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些微亮的光,杏林里的花瓣被风吹得漫天飞,有几朵落在谢临舟的发间,也有几朵粘在苏清欢的伞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