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具身体的原主居然是撑死的。

是的,你没看错。

在这个连观音土都快被啃光的黄沙村,这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十五岁少女林疏,在三天前,因为一个冰冷的、硌牙的黑面馒头,活活把自己给撑死了。

我,林疏——现在该说我是这具身体的新主人了,一个二十一世纪农业大学作物遗传育种专业的高材生。

前一天,我还在云南边境的原始森林里采集野生稻种,为了追一株罕见的抗倒伏野生稻,一脚踩空掉进了湿滑的山涧。

再睁眼时,就躺在了这四面漏风的土坯房里,浑身骨头像被拆过重装,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胃里更是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尖锐的灼感。

记忆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股脑地涌进脑海。

原主也叫林疏,爹娘在她十岁那年死于一场瘟疫,唯一的姐姐林秀三年前被远嫁邻县的一个小商户,临走时塞给她半袋小米,此后便再无音讯。

原主性子懦弱,说话细若蚊蚋,在村里就像株无人问津的野草——谁家缺个帮工、少个跑腿的,都能随意支使她,给口剩粥剩饭就算“酬劳”。

有次张王氏家的鸡丢了,硬说是原主偷的,把她堵在墙角扇了好几个耳光,原主也只敢抱着头哭,连辩解都不敢。

这次撑死,也是因为村里地主家的老夫人过寿,赏了下人们几个黑面馒头,原主从后厨帮工手里“求”来一个,舍不得吃,揣在怀里捂了两天,直到馒头硬得能砸死人,才狼吞虎咽地塞进肚子里。

她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最后竟被这口“救命粮”活活撑破了胃,倒在土炕上挣扎到断气,都没人发现。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土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扬起的灰尘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一个穿着打补丁粗布褂子、身材高大壮硕的妇人叉着腰站在门口,体型几乎占满了整个门框,挡住了屋外仅有的一点天光。

她脸上堆满横肉,三角眼吊得老高,嘴角还沾着点饭粒,正是村长家的儿媳妇张王氏,村里出了名的泼妇,原主以前没少受她欺负。

“死丫头,还装死呢?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你当村里的救济粮是大风刮来的?”

张王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砂纸,刮得人耳朵生疼,她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脏鞋底在泥地上留下一串黑印,“赶紧的,把你家那二亩沙地的地契拿出来!村长说了,你一个孤女,手无缚鸡之力,守着那破地也是浪费,不如充公给村里,到时候分粮食,还能多给你一口,让你多活几天!”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她那张写满贪婪的脸,胃里的灼痛感愈发强烈。

地契?记忆里,那两亩沙地是原主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虽说土地贫瘠得连野草都长得稀稀拉拉,刮起风来黄沙漫天,种啥都没收成,但那是原主在这世上最后的根。

充公?说得比唱得好听,不过是村长一家想把地占为己有——前阵子听说山脚下可能有浅层煤矿,村长早就惦记着周边的土地了,原主这两亩地刚好在山脚边上,他哪能放过。

我没力气说话,只能用眼神冷冷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