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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裹着厨房飘来的油腻肉香,狠狠呛入林辰的鼻腔。岳母刘梅尖锐刻薄的声音,像生了锈的刀子,一下下刮着他的鼓膜。
“废物!吃饭都磨磨蹭蹭,还想上桌?”搪瓷盆被她用力掼在林辰脚下的水泥地上,“哐当”一声刺耳的震响,几根蔫黄的菜叶混着半勺冷得结块的白粥在盆底晃动,寡淡得看不见一丝油腥。
林辰下意识地攥紧洗得发白、布满细小破洞的衣角,指节绷得惨白。三年的习惯早已刻进骨头缝里,卑微几乎成了本能。他喉结滚动,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自己都唾弃的讨好:“爸、妈,今天……我把院子里的砖,都翻新了,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岳父张建军猛地拍下筷子,满桌的鸡鸭鱼肉在油腻的盘盏中震得晃悠。他那张油光发亮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唾沫星子喷了老远,“吃你的猪食去!我们张家白养你三年,没把你这条没用的野狗踹出去就他妈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敢要骨头?”
旁边的妻子张倩终于从饭碗上抬起眼皮,扫来的目光像看地上的一摊污渍。她夹起一大块肥得发亮的红烧肉,塞进涂着廉价唇膏的嘴里,吃得满嘴油光,含混不清地骂道:“滚去你那耗子洞!碍眼!一股馊味儿!等会儿我还得跟李哥去逛商场呢!”
熟悉的屈辱感像冰水浸透骨髓。林辰无声地佝偻下脊背,深深低下头,弯腰端起了地上那个冰冷的搪瓷盆。他拖着沉重如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连接后院的窄小通道。客厅暖黄的灯光和喧闹在身后彻底消失,冰冷的阴影吞噬了他。后院角落,那座在凄风苦雨中瑟缩了三年的小木棚,更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几块歪斜腐朽的木板勉强钉成个方框,缝隙里漏着风。地上胡乱铺着一层霉烂发黑的稻草,散发着刺鼻的霉味。墙角,一块捡来的、边缘开裂的破木板,就是他全部的“床”。
他蹲在冰硬的地上,木然地将冰冷的粥块和枯涩的菜叶塞进嘴里。冰凉刺喉,苦涩扎心。三年前那个雨夜,高档酒店后巷,他像滩烂泥被人丢在那里。是张倩打着伞,“偶然”经过。“怪可怜的,”她当时的声音听着像天籁,“跟我回去吧,饿不死你。”他懵懂地点头,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名字是林辰。
“赘婿”的身份是无休止的劳作和最彻底的轻贱。他以为拼命干活,总能在石头里捂出一点温度。直到此刻,稻草的霉味钻进鼻孔,他才彻底明白:这家人心肠是铁打的。他咽下最后一口冷粥,干涩发苦的味道沉在胃底。
2
突然,前院传来一阵异常清晰的声响——硬底皮鞋敲打着冰冷的水泥地,沉闷有力,不止一双!
脚步声逼近后院,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打破了死寂。
林辰握着空盆,诧异地抬头。
十几道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如同无声的铁墙,瞬间堵住了后院入口到棚屋前狭窄的空间。统一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黑超墨镜遮住了表情,只有冰冷的肃杀弥漫开。
为首的中年男人深蓝色定制西装挺括,他目光扫过昏暗角落的棚子和蹲在地上的林辰,落在林辰身上那件汗衫的领口污渍和手中肮脏的搪瓷盆时,瞳孔猛地一缩!男人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中,浑身剧烈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