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尊大人,永宁侯夫人带到。”
“进。”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深吸一口气,低头迈着小碎步进去,扑通一声丝滑跪下。
“罪妇林苏氏,叩见首尊大人!求首尊大人开恩,饶恕我那一双无知儿女吧!侯爷造孽与他们无关啊呜呜…”
我先声夺人,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鼻涕眼泪齐飞。
值房内一片寂静。
我跪着的位置只能看到前方黑檀木书案后,那人玄色衣袍的下摆,和一只搭在扶手上,骨节分明极具力量感的手掌。
半晌,那冷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林苏氏?”
我偷偷用辣手帕又擦了把眼睛,刺激得差点真哭出来。
“是,罪妇是林苏氏。”
“抬起头来。”
我心里骂了句封建官僚臭毛病,一边慢慢抬起头,努力维持着悲苦的表情。
然后,我愣住了。
书案后坐着的男人,一身玄衣,身姿挺拔。
并非我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阎王相,反而,极其英俊。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组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冷峻美感,只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淬了寒冰,看过来时,能让人从骨头缝里冒出冷气。
这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玄衣司首尊洛啸?
比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他也在看我,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寸寸刮过我的脸,似乎在仔细辨认什么。
“大,大人…”
我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又继续我的表演:“大人,侯府如今只剩我们孤儿寡母,家产尽数抄没也可,只求大人看在,看在我那儿女年幼无知的份上,给他们留条活路…”
“年幼无知?”
洛啸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嘲弄:“林瑾文十八,林婉玉十六,能成亲的年纪了,不算幼了吧。”
我:“……”
这阎王怎么不按套路接话?这时候不该同情一下吗?
我硬着头皮:“可,可他们终究未曾参与侯爷之事…”
“本座听闻,夫人昨日投湖了?”
他突然打断我,话题跳得飞快。
我一愣,下意识回答:“是,一时想不开…”
“哦?”
他尾音微微上扬,身体稍稍前倾,那股压迫感更强了:“那湖不算深,府上仆役发现得也及时,夫人这一时想不开,倒是颇懂得分寸。”
他这话什么意思?
怀疑原主是假自杀博同情?
我脑子飞速旋转,正想怎么狡辩,却听他忽然又问,声音低沉了几分。
“夫人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京郊紫云观后山?”
紫云观后山?
我加速搜寻原主记忆,然并卵,没有一丝记忆。
我一脸茫然看着他眨眼。
“……”
洛啸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缓缓道:“当年,在京郊紫云观后山,有个少年不慎跌落陡坡,摔断了腿,奄奄一息,一位途经的女子救了他,若非那位女子,他或许早已曝尸荒野。”
啥玩意儿?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原主做过这等好人好事,怎么丝毫没有记忆?
难道是因为跳湖失忆了?
我努力眨着被姜汁刺激得通红的眼睛,试图挤出点恍然的表情:“大,大人说的是,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年头太久,罪妇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