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妈，不是我的爸妈？”
我叫江辰，此刻，我正站在我家……哦不，是林家那栋能俯瞰整座城市江景的别墅客厅里，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却重如千斤的A4纸。
纸上，是亲子鉴定报告。结论部分，那句“排除亲生血缘关系”的黑体字，像一个恶毒的嘲讽。
沙发主位上，坐着我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卫国。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中式盘扣褂子，手里盘着一串油光发亮的紫檀佛珠。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一种像是打量一件瑕疵品，准备清仓处理的冷漠。
“江辰，我们林家养了你二十二年，仁至义尽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指，“从今天起，你和林家，再无关系。”
他旁边，是我曾经的“妈妈”，李婉。她别过头，不敢看我，眼圈红着，但终究没说一句话。我知道，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话语权。
而林卫国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眉宇间却满是倨傲的年轻人。他叫林啸，是林卫国真正的儿子，三天前才被从外面找回来。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宣告我的谢幕。
林啸嗤笑一声，走过来，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抽走我手里的报告：“别看了，艺术生。看得懂吗？哦，忘了，你这种只会画画的废物，可能连字都认不全吧。”
我学的是油画，这是林卫国一直最看不起我的地方。他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是浪费钱。以前我以为这是父子间的理念不合，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嘛。
“卫国，好歹……好歹是看着长大的，给他留点体面吧。”李婉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体面？”林卫国手里的佛珠停了，“我林氏集团的股价，今天因为这个丑闻跌了三个点，这就是他给我的体面？我养了二十多年的，竟然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李婉，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李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懂了。这场面，不是家庭会议，是一场审判。而我，是唯一的罪人。
“我的东西……”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的东西？”林啸夸张地笑了起来，“这里有你的东西吗？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林家的钱买的。你读大学的学费，是我林家的钱付的。你，江辰，你浑身上下，哪一样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嗯？”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脸，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滚吧。带着你那可笑的艺术梦，滚出这个家。”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看李婉那张充满愧疚的脸。我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林卫国，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哪怕是厌恶，也比现在这死水般的冷漠要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转过身，一步步走出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身无分文，只有一个画夹，那是老师送我的，大概是现在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吧。
别墅的雕花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哐当”，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可笑吗？真可笑。前一秒还是豪门少爷，下一秒就成了流浪汉。这种梗，真是用烂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