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水榭时，他的脚步微顿，目光朝她这边扫来。
苏晚璃立刻起身，垂眸行礼：“王爷。”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沉静依旧，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辨明的审视。微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皂角气息和那股若有似无的苦涩药味。
苏晚璃忽然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正极力抑制着某种轻颤。
他……在忍受痛苦？是旧伤，还是毒发？
“风大，早些回去。”半晌，他才沉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苏晚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那团迷雾越来越浓。这个男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与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抗争。
是夜，雷雨交加。
苏晚璃被轰隆的雷声惊醒，忽然听到隔壁书房（萧墨渊婚后并未与她同房，常歇在书房软榻）传来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鬼使神差地，她披衣下床，悄声走到书房门外。
门并未关紧，露出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她看到萧墨渊并未戴面具，跌坐在榻边，单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头，额际青筋暴起，满脸都是冷汗，脸色惨白如纸，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地上是一只摔碎的茶盏。
他的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看似普通的半块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母妃……不是我……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呓语从他那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挣扎。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口！
苏晚璃心中骇然，急忙闪身后退，躲回阴影中，心脏狂跳不止。
他发现了？
然而，屋内并未有追击的动静，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良久才渐渐平复。
苏晚璃背贴着冰冷墙壁，雷声隆隆，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
她看到了他不设防的痛苦，听到了他意识模糊时的呓语。
母妃？不是他？为什么？
那半块玉佩又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那个传闻中嗜血暴戾的“活阎罗”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无尽痛苦、沉重秘密和巨大压力折磨得濒临崩溃的男人。
苏晚璃缓缓握紧了拳。
萧墨渊，你究竟是谁？
5 各怀鬼胎，暗流涌动
自那夜窥见萧墨渊的痛苦后，苏晚璃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恨意仍在，但那恨意之上，蒙上了一层探究与疑惑的纱。她依旧每日例行公事般地“下毒”，看着萧墨渊因她这“独门解药”而气色稍霁，心情复杂难言。
这日，她以熟悉王府事务为由，向管家要来了近几个月的部分用度账册，借口核验，实则是想从账目往来中寻找苏家与凌王府可能存在的勾结线索，或是萧墨渊势力网络的蛛丝马迹。
书房内，炭火噼啪。苏晚璃纤指翻动书页，目光快速扫过一项项条目。王府账目清晰，看似并无异常。但她前世被迫接触过苏家不少阴暗账本，练就了敏锐的洞察力。她发现有几笔数额巨大的银钱流向十分模糊，标注为“军械维护”，但时间与朝廷拨发军饷的时间对不上，且接收方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商号名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