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目光像精准的雷达,迅速扫过室内堆积的杂物,最后,毫无偏差地,定格在我藏身的衣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吱呀——”
柜门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手,缓缓拉开。
逆光褪去,封厉煊的脸庞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比我记忆中最后的样子要年轻许多,俊美得也更具迷惑性,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他微微俯下身,视线与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我平齐。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灵魂深处。
“清言,捉迷藏结束了。”
他顿了顿,朝我伸出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回家?这个词,是他前世将我锁在那栋名为“家”的别墅里时,最喜欢对我说的话。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院长根本还没来得及介绍我。
他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连我自己都是凭着儿时的记忆才摸索到这个角落。
他为什么会用这种……仿佛我们早已相识多年,并且正在玩一场亲密无间游戏的语气说话?
那一瞬间,一个比死亡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猜想,如同一张巨大的冰网,铺天盖地地将我笼罩。
他,也重生了。
01
面对封厉煊伸出的手,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在瞬间冻结了。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但灵魂深处,那被囚禁了十几年所积攒的恨意,却给了我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把从储藏室门上顺手拔下的、已经生锈的铜钥匙。
金属的棱角狠狠硌着我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大脑保持着一丝清醒。
我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敢于这样直视他的眼睛。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封厉煊脸上的温柔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鸷。
那是一种猎物脱离了预想轨道时,猎人本能的、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极有风度地收回手,缓缓直起身,语气依旧温和得像三月的春风。
“没关系,以后会认识的。”
他转身,对着身后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的院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布。
“这孩子,我资助了。”
那语气,仿佛他决定的不是一个人未来几十年的命运,而只是在商场里,随手挑选一件合眼缘的商品。
当晚,我躺在孤儿院宿舍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辗转难眠。
午夜时分,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惊呼声。
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和凄厉的火警铃声,将整栋楼的孩子都从梦中惊醒。
孤儿院最老旧的那栋宿舍楼,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我们所有人都被疏散到了操场上,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和孩子们的哭泣声。
混乱中,我看到平日里最慈祥的张院长,为了抢救一个被困在二楼的小女孩,被一根烧断的房梁狠狠砸中了后背。
她被人抬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早已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