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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香,吹进梧桐巷时,还带着点午后的燥热。苏晚推着半旧的电动车停在巷口“老周修鞋铺”前,车筐里的设计图稿被风吹得翻卷,她慌忙用手按住,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车座旁凸起的金属扣,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姑娘,又来修鞋啊?”修鞋铺的周叔放下手里的锥子,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上次你落下的浅蓝色发圈,我给你收着呢。”
苏晚接过创可贴,指尖触到那枚缠着细绒线的发圈,心里暖了暖。她这双米色帆布鞋是去年毕业时买的,鞋跟处的线开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周叔帮忙缝补。“谢谢周叔,”她把电动车推到屋檐下,“这次麻烦您把鞋底再补厚点,总踩在画室的水泥地上,硌得慌。”
周叔应着声,接过鞋子打量:“你这画室开在巷尾也有小半年了吧?我瞅着你天天早出晚归的,饭都顾不上吃?”
苏晚笑着点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巷深处——那里有棵百年梧桐树,枝叶繁茂得能遮住大半个巷子,树下常年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牌末尾是“79”,她记了三个多月。
第一次注意到那辆车,是三月的一个雨天。她抱着画框往画室跑,雨水打湿了画纸,她急得蹲在梧桐树下哭,身后突然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停在她面前,递来一块印着雪松味的手帕,声音低沉又温和:“画纸湿了可以重画,别冻着自己。”
她抬头时,只看到男人转身的背影,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腰间挂着的银色打火机,上面刻着一个“陆”字。后来她才知道,男人叫陆时衍,就住在梧桐树对面的老洋房里,听说以前是搞建筑设计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很少出门。
从那以后,苏晚总在傍晚看到陆时衍的车停在梧桐树下。有时他会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指尖夹着没点燃的烟;有时他会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枝间的夕阳,身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她不敢上前搭话,只敢在画室的窗边,偷偷把他的身影画进速写本里——画他指尖夹烟的弧度,画他风衣下摆的褶皱,画他站在夕阳里的侧影。
“姑娘,鞋修好了。”周叔的声音把苏晚的思绪拉回来。她接过鞋子,付了钱,推着电动车往巷尾走。路过梧桐树时,那辆黑色越野车果然停在那里,车窗半降,陆时衍坐在驾驶座上,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苏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推着车快步往前走,却没注意到车筐里的画稿又被风吹了出来,一张画着梧桐树和越野车的速写,飘到了陆时衍的车旁。
“你的东西掉了。”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晚的脚步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她慢慢转过身,看到陆时衍弯腰捡起那张速写,指尖捏着画纸的边缘,目光落在画中的越野车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画你的车的。”苏晚的脸瞬间红透,快步走过去想拿回画稿,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他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