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棺合葬!」
唢呐吹的是迎亲调,抬的是龙凤棺。 身穿大红嫁衣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我,是奉命来为她整理遗容,送她“出嫁”的仵作。
永安縣风俗诡谲:活人提前风光下葬,称“冲喜”;死人吹吹打打配阴婚,叫“合卺”。 可这次不一样。 縣令千金突发急病身亡,其父不悲不疑,反而重金延请鬼媒,三日内就要将她嫁给一个早已溺毙的纨绔子!
红烛高照,香烛甜腻。 棺中新娘妆容精致,面色红润如生。 但我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僵冷的死亡。 耳后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瘀痕,绝非猝死应有之象。
縣令的眼神狂热而偏执,鬼媒婆的言语暗藏威胁。 全城讳莫如深,仿佛只有我看穿了这桩“喜事”之下,那令人窒息的阴影。
她究竟因何而死? 这场匆忙的冥婚,要掩盖的究竟是什么? 当棺木倾覆、暴雨骤降之时,我将撕开这红白喜事的伪装,赌上性命,揭穿这场由至亲布下的、彻骨冰寒的阴谋诡局……
第一段:活人殡,死人婚
我叫沈仞,是个仵作,在这座弥漫着纸钱和香火味的永安縣里,吃的是一口死人饭。但此地风俗之诡谲,远超我的想象——这里的人,给活人办风光的葬礼,替死人办热闹的婚事。
永安县偏居一隅,三面环山,交通不便,却唯独对白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活到六十岁的老人,儿孙便须提前备好棺木寿衣,请戏班子唱足三天三夜的丧戏,美其名曰“冲喜延寿”,老人则穿戴整齐,坐在堂屋正中,接受亲友邻居宛若最后的告别。这便是“活人殡”。若最终老人无恙,便算是向阎王爷借寿成功,皆大欢喜;若期间老人真的走了,那更是喜丧,说明老人功德圆满,被阎王爷笑着接走了,更要大操大办。
而我,一个外来户,凭着家传的验尸手艺在衙门谋了份差事,终日与尸体打交道,本就让人避之不及,更别提理解这荒诞的习俗了。我验看的尸体,大多走的安详,毕竟能享受“活人殡”的,多是自然老死。直到那天,縣衙的差役急匆匆找到我,不是验尸,而是让我去一趟张婆家。
张婆是永安縣最有名的“鬼媒人”,专司阴间婚事,即“死人婚”。据说她一双眼睛能通阴阳,一张巧嘴能说动冥府,经她撮合的冥婚,能福泽后代,消灾解难。縣里但凡有未婚男女早夭,家人必重金请张婆说一门阴亲,吹吹打打,将两具尸骨合葬,便算完了父母心事。
差役面色古怪,只说张婆有要事找我。我心中疑虑,但仍跟着去了。
张婆的家布置得比縣衙还气派,堂内供奉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神像,香烛长明,烟雾缭绕。她本人干瘦精悍,一双眼睛浑浊却锐利,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窥魂魄。
“沈仞小哥来了,”她嗓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朽木,“老婆子这里有桩天大的‘喜事’,非得你这双巧手帮忙不可。”
我拱手:“张婆有事请讲,但凡职责所在,沈仞不敢推辞。”
她嘿嘿一笑,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不是验尸。是请小哥,去给趙令千金‘整理妆容’,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嫁?趙大人家的千金……”我依稀记得,趙令那位独生女儿,年方二八,听说身体康健,并无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