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被遗弃的洞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子中央，那个唯一没有被杂物覆盖的地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上面压着一把他无比熟悉的钥匙。
信封上没有署名，但陈默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伸出手，手指因为长期缺乏运动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当他拿起信封时，一张折叠好的A4纸从里面滑了出来。
是离婚协议书。
最下方，他妻子的签名龙飞凤舞，清晰无比。
而签署的日期，刺眼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进了他的瞳孔里——
一年前。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年前？
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一年前，他正在指挥那场惨烈的“燃烧平原”战役……他为了庆祝胜利，还特意下线……
不，他没有下线。
他只是在游戏里，给妻子的账号邮寄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虚拟礼物，然后又一头扎进了下一个副本的开荒中。
他颤抖着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清秀而决绝的字迹：
“我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活在头盔里的鬼。”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陈默的脑海里炸开了。
他这三年来建立的所有荣耀、所有骄傲，在这一行字面前，被击得粉碎。他在虚拟世界里拯救了全人类，却在现实世界里，丢失了自己唯一的爱人。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巨大的失落感和痛苦，如同深渊蠕朝他涌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这股情绪淹没时，一股更强大的意志从他的精神深处升起。
那是三年来，在虚拟战场上经历过上万次团灭、承受过无数次失败，却依然能重新站起来的钢铁意志。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流泪。
他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洗手间，打开了灯。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窝深陷，眼神浑浊，胡子拉碴，身上那件印着游戏Logo的T恤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就是那个“世界之王”？
不，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
陈默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他缓缓地、用力地撕掉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
不是为了挽回，也不是为了逃避。
而是为了彻底埋葬那个活在头盔里的鬼。
他回到电脑前，没有登录那个人人敬仰的“世界之王”账号，而是熟练地点开了一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文件夹——《最后壁垒》的开发背景资料。
他曾是这款游戏的首席内测员，拥有最高权限。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加密文档，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友情提示：为追求极致真实，本游戏世界观、科技树及经济系统，均基于未来三十年全球科技发展蓝图进行高精度模拟。”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下一秒，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游戏里的“源编码”技术、“超导材料配方”、“人工智能进化模型”、“生物基因序列”……无数被他当成游戏数据的东西，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原来，他这三年，不仅仅是在玩一个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