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目光愈发密集，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窃窃私语。
“天哪，那是什么衣服……”
“苏晚心真好，还给她准备礼服，不过那款式……”
“噗，林薇薇穿那个？她不是好学生吗？”
“好学生又怎么样？家里穷酸呗，你看她平时穿的那些……”
陆子明的眉头皱得更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别开了目光，默认了苏晚对我的羞辱。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因为这条裙子，因为他们的目光，因为怕养父母责怪、怕得罪苏晚，选择了忍气吞声。我穿着那件被红酒泼脏的旧裙子，狼狈地提前退场，却还是在第二天听到了无数关于我“不识好歹”、“土包子”、“活该”的流言蜚语。而苏晚，则成了善良大方、顾全大局的代名词。
甚至后来，我高考“失利”，档案被莫名抹黑，陆子明的疏远，乃至最终被林家和苏晚联手设计，走向那个冰冷的海边……一切痛苦的根源，似乎都能从这场晚宴找到引线。
苏晚眼中闪烁着恶意的、胜利的光芒，她期待看到我的窘迫，我的哭泣，我的拒绝或是无奈接受。
她拿起侍者托盘里另一杯红酒，假意脚下不稳：“哎呀！”
殷红的酒液朝着我胸前雪白的旧礼服泼来——
这一次，我没有像前世那样傻傻站着任由酒液浸透。
我极快地、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大半，只有少许溅上了裙摆，像是几点黯淡的红梅。
苏晚没看到预想中的狼狈，愣了一下。
我却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伸手接过了那条艳俗无比的亮紫色露背长裙。
手指抚摸过那劣质的滑腻面料，我抬眼，对上苏晚尚未反应过来的视线，嘴角慢慢扯开一个极淡的弧度。
“谢谢妹妹，”我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被她“感动”的笑意，“确实，我那件旧了，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苏晚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连陆子明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我不再看他们，拿着那条裙子，转身就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身后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压抑却兴奋的议论声。
“她真要去换？”
“不是吧……那种衣服……”
“啧，为了吸引眼球真豁得出去。”
“这下有好戏看了……”
洗手间光可鉴人。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还略带青涩的脸，十八岁的林薇薇，眼神却已经浸透了前世的沧桑和冰冷。我毫不犹豫地脱下那件染了酒渍的旧裙子，将它扔进垃圾桶。
然后，换上了苏晚精心为我准备的“战袍”。
亮紫色紧裹着年轻的身体，深V领口险险地托住胸线，背后大片冰凉的空气接触着皮肤，带来一阵战栗。镜子里的人，几乎称得上艳光四射，却也俗不可耐，与这场合、与我平日的气质形成了荒诞可笑的对比。
我对着镜子，慢慢勾唇笑了笑。
很好。苏晚，你想要的场面，我给你。
但接下来的戏码，得按我的剧本走。
当我重新走出洗手间，走向宴会厅主会场时，几乎能感觉到空气凝固了一秒。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震惊的、鄙夷的、看好戏的、难以置信的——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那件裙子比想象中更暴露，更刺眼，行走间，背后的凉意和前方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几乎能让人羞愤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