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把我从舞蹈学校接出来的那天，我还穿着练功服。
"回家收拾东西，明天你就去你姨妈家。"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菜一样随意。
我愣在那里，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去姨妈家。
"为什么？"
"你弟弟要上重点高中，学费和择校费加起来要十五万。"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姨妈她们没有孩子，一直想要个女儿。你去了，她们肯定会给你姨父涨工资的机会。"
我还是听不懂。
"就是你姨父的老板，一直说要找个得力助手。你姨妈说了，只要你过去当他们女儿，这事就成了。"
原来如此。
我是被交易了。
用我换弟弟的学费。
"我不去。"
"由不得你。"
妈妈的话很冷，"你在舞蹈学校三年，花了我们家二十多万。现在连市里的比赛都进不了前三，还学什么舞蹈？"
"我才十四岁，还可以再努力。"
"努力什么？你看看隔壁家的小红，人家已经签约艺术团了。你呢？连个市级奖状都没有。"
她说得很对。
我确实很普通。
从小到大，除了身体柔韧性还行，我没有任何特长。
学舞蹈也是因为妈妈觉得女孩子要有气质。
可三年下来，我连个像样的表演机会都没有。
"今天就去姨妈家，你姨父明天要去见他老板。"
妈妈已经开始收拾我的行李了。
把我所有的练功服都扔进了垃圾袋。
"这些不要了，你姨妈说了，去了她家就是她女儿，要重新买衣服。"
她动作很快，好像生怕我会反悔。
其实我也没有反悔的资格。
十四岁的女孩能做什么？
我只能看着她把我的东西一样样扔掉或者装箱。
包括我获得的那唯一一张"优秀学员"证书。
"妈，这个我想留着。"
"留着干嘛？以后你就不是学舞蹈的了。"
证书被她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袋。
那一刻我想哭，但是眼泪出不来。
可能是太震惊了。
也可能是太绝望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弟弟都知道了这件事。
弟弟很高兴，"姐姐去姨妈家住，那她的房间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对，以后你有自己的房间了。"妈妈摸着弟弟的头，"还能买新电脑。"
弟弟开心得跳起来。
爸爸没说话，只是闷头吃饭。
我知道他是同意的。
不然妈妈不会这么大胆。
"爸，你也觉得应该送我走吗？"
爸爸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姨妈家条件好，对你是好事。"
"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这就是你家，当然能回来。"
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我大概是回不来了。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所有我的东西都被收拾走了，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空衣柜。
这个房间已经不属于我了。
明天开始，我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两个陌生的人生活。
他们会对我好吗？
还是说，我只是他们得到升职机会的工具？
我想给以前的同学打电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告诉她们我被父母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