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约破碎
楚国郢都的秋，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镇国将军府的朱漆大门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铜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忠烈”二字被风雨剥蚀得模糊不清，唯有门前那对石狮子，还固执地守着满门英烈的过往。
林婉坐在窗前，指尖捏着一枚银针，丝线在素白的绸缎上游走，渐渐勾勒出并蒂莲的模样。这是她的嫁衣，从开春绣到如今，针脚里藏着的，全是少女对未来的期许——她总盼着顾珩会像从前那样，隔着窗棂喊她“婉儿”，手里还攥着刚从城外摘来的野菊。
“小姐，该用晚膳了。”老管家福伯端着托盘进来，声音里满是疼惜。托盘上只有一碟青菜、一碗白粥，自从将军府没了俸禄，日子早就过得捉襟见肘。
林婉放下针线，指尖蹭过绸缎上娇嫩的花瓣，轻声道：“福伯，顾珩今日……没来过吗？”
福伯的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难色：“小姐，丞相府那边传来消息，说顾公子近日忙着帮丞相处理政务，怕是……抽不开身。”
这话林婉已经听了三个月。从开春顾珩最后一次来府里，说要帮父亲筹备军需开始，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没踏过将军府的门槛。可她偏不肯信，总觉得顾珩是记挂她的，就像小时候她在演武场摔破了膝盖，他会蹲在她身边，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血污，说“婉儿不怕，珩哥哥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我知道了。”林婉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只夹了一口青菜，嚼在嘴里寡淡无味。
正吃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林婉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只见顾珩骑着一匹白马，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疏离。
“顾珩！”林婉迎上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你终于来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顾珩身后跟着一个娇弱的身影，秦瑶穿着粉色襦裙，怯生生地躲在顾珩身后，手里还攥着顾珩的衣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林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指尖微微发颤：“顾珩，她怎么会跟你一起来？”
顾珩翻身下马，避开林婉的目光，语气平淡：“瑶儿身子弱，今日陪我出来办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顺路？”林婉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顾珩，我们的婚约……你忘了吗？”
秦瑶这时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声音细若蚊蚋：“林姐姐，你别怪表哥，是我……是我缠着表哥带我来的。我知道你和表哥有婚约，可我和表哥是青梅竹马，我……我实在放不下他。”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模样楚楚可怜。顾珩见状，立刻伸手扶住她，语气里满是心疼：“瑶儿，别说了，不怪你。”
这一幕落在林婉眼里，像一把尖刀扎进心口。她看着顾珩，那个曾经说要护她一辈子的人，如今却护着别的女人，还对她如此冷淡。
“顾珩，你看着我！”林婉上前一步，抓住顾珩的手臂，“你说过的，等我及笄就娶我，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