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跟着爸妈搬家,没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年。
从南方的小镇到北方的县城,从农村的平房到城里的小区,每次搬都是半夜,跟逃荒似的。
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他们总说“工作调动”,可我从来没见过爸去上班,妈也只是偶尔接些手工活。
“爸,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
妈赶紧走过来,想捂住我的嘴,我躲开了。
“你别问!”妈急了,眼眶都红了,“问了对你不好!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走!”
“我不收拾!”我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的火终于上来了,“每次都这样!一有事就跑!到底是为什么?我都十七了,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爸猛地转过身,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你懂个屁!”他声音特别大,吓得我一哆嗦,“七年前的事你忘了?要不是你乱跑,王小胖能出事?”
七年前?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敲了一棍。
那年我十岁,我们从陕西搬到山西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特别偏,村口有个老打谷场,平时没什么人去,只有我们这些小孩会去玩。
那时候妈管我管得特别严,天黑了就不准出门。
可十岁的男孩,哪能憋得住?
有天晚上,我趁爸妈在做饭,翻了院墙溜出去,跟村里的王小胖他们玩捉迷藏。
王小胖是村里的孩子王,长得壮实,嗓门也大。
那天他负责找人,我躲在打谷场的麦秸垛里,看着他把其他小孩一个个找出来。
那些小孩被找到后,就跟着他一起找我,喊我的名字:“林默!你出来!我们看见你了!”
我没吭声,往麦秸垛里缩了缩。
天越来越黑,月亮也出来了,跟今晚一样,白花花的。
其他小孩没耐心了,陆续回家了,只剩王小胖一个人还在找。
“林默!我知道你在麦秸垛里!”他喊着,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你再不出来,我就把麦秸垛点了!”
我憋不住笑,刚想探个头,就听见一声尖叫。
不是王小胖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特别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我赶紧从麦秸垛里爬出来,打谷场上空荡荡的,王小胖不见了。
只有地上有一道血印,从麦秸垛旁边一直延伸到打谷场的尽头,像是有人被拖着走。
我吓得腿都软了,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候,天上突然起了雾,白蒙蒙的,一下子就把打谷场罩住了。
雾特别浓,连眼前的麦秸垛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跟打鼓似的。
“王小胖!王小胖你在哪?”我喊了一声,声音在雾里飘着,没什么回音。
我顺着血印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只运动鞋。
是王小胖的,他早上还跟我炫耀,说这是他爸从城里给他买的,蓝色的,上面还有个奥特曼。
鞋上全是血,连鞋带都染红了。
我捡起鞋,手还在抖,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不是脚步声,是“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拖着重物走。
我慢慢转过身,雾里站着个黑影。
特别高,比村里最高的李大爷还高,黑糊糊的,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它的轮廓,像是没有胳膊,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