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绝望,而是有条不紊地拿出备用电池,给唯一的希望——那部卫星电话充电。
第三天清晨,当电量终于蓄满,她用尽力气发出了求救信号。
救援队赶到时,陆承宇正满身尘土地跟在队伍最后,像个苦力一样搬运着担架。
当废墟被撬开,光线照亮苏晚苍白却依旧平静的脸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苏晚的眼神里没有半分重逢的惊喜,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你不该来。”
陆承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来还债。”
他蹲下身,下意识地想为她检查伤势,手刚伸出,就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随即默默收回。
他不再强求,只是脱下自己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外套,仔细地铺在冰冷的地上,低声说:“我睡门口,你安心休息。”
夜深了,荒原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临时营地。
苏晚躺在简陋的睡袋里,清晰地听见门口传来陆承宇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闭着眼,心湖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那束曾被她亲手掐灭、以为再也不会照进她生命里的月光,竟然真的跋涉了千里,落进了这片战火纷飞的灰烬里。
风声中,陆承宇的咳嗽声猛地一滞,似乎是想强行忍住,却牵动了什么,化为一声闷哼。
黑暗中,苏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从她右侧的肋骨处传来。
4
那股尖锐的刺痛让她从混沌中骤然清醒。
苏晚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临时医疗帐篷粗糙的顶棚,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独特气味。
她动了动,右侧肋骨立刻传来一阵抗议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走进来,是这里的医生艾琳娜。
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轻微骨折,静养三天。”苏晚点点头,目光却穿过帐篷的门帘,落在外面那个挺拔又固执的身影上。
是陆承宇。
他像一尊雕塑,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满身的尘土和疲惫也掩盖不住那股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的精英气息。
艾琳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走到门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砸向陆承宇:“你是她家属?可她入院登记时,紧急联系人那栏,写的是‘无’。”陆承宇高大的身躯僵住了,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证件,递了过去。
那是他在边境线临时办理的志愿者证。
艾琳娜看都没看,发出一声冷笑:“这里是救死扶伤的前线,不是给你这种人赎罪的秀场。昨天哈米德说你扛着一箱药,硬生生走了八公里山路,了不起。可光有力气有什么用?”她的语速陡然加快,像连珠炮一样,“你知道怎么给伤员清创吗?会做最基础的包扎止血吗?你能分辨破伤风和普通感染的初期症状吗?”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耳光,扇在陆承宇的脸上。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在艾琳娜不耐烦的注视下,缓缓低下了头。
“不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我可以学。”那一晚,陆承宇就蜷在医疗站外冰冷的帆布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