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沈玉娇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她没想到跳进水库救人会让自己病得这么重。
第四天清晨，她终于能撑着身子下床。推开木门，朝阳刺得她眯起眼。院子里，沈玉梅正在晾晒洗好的衣服，看见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
“感觉咋样？”沈玉梅快步走来，搬过一张凳子给她坐下，“张军医说，烧再退不下去可就糟了，幸好幸好。”
沈玉娇虚弱地笑了笑：“谢谢沈姐姐，你本来就忙，还要照顾我这边。”
“要不是你下水救虎子，也不用遭这罪。”沈玉梅麻利地抖开衬衫，水珠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彩虹。她心里盘算着，等丈夫张铁山出任务回来，定要让他亲自上门道谢——这是婆婆的意思。
沈玉娇没再接话。作为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她确实不擅长应对这种人情往来。
沈玉梅晾完衣服告辞后，院子里只剩沈玉娇一人。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思绪飘远——还能回去吗？那个有智能手机的完全和平年代。
“缺歪了——”
突如其来的方言让沈玉娇浑身一颤。她猛地抬头，看见周正阳牵着小峰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铝制饭盒。男孩脸上沾着土灰，显然刚在那儿疯玩过。
“啊？”她下意识应声，随即意识到失态，慌忙改口，“你说什么？”
“方言，那天听见，原来嫂子会我老家方言，是有亲戚在那边？”周正阳问的随意，沈玉娇是清溪村的人，离他的老家那可是千里之外。
沈玉娇是清溪村人，不可能会宁城方言：“有同学是那边的人，学了几句。”
“这样啊。”周正阳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嫂子那天提及德华姑姑，她也是清溪村人？”
沈玉娇差点咬到舌头。那天，她用了《父母爱情》里的梗，没想到周正阳会这么敏锐。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周参谋这几天辛苦了，明天我自己去打饭。”
周正阳不置可否，伸手捏了捏小峰肉乎乎的脸蛋，将孩子抱起来：“行，嫂子明天见。”
看着周正阳抱着小峰远去的背影，她懊恼地想，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
第二天，沈玉娇才真正体会到七十年代生活的艰辛。泡了一夜的脏衣服相互串色，搓衣板磨得指尖发红；去食堂打饭要穿过整个驻地，来回半小时就为两碗玉米粥；最要命的是洗澡水，她提着铁桶往返五六趟才够用，倒水时差点闪了腰。
傍晚，周正阳准时送小峰回来，沈玉娇听见脚步声就堵在门口，连院门都没让他进。
“舅妈！”小峰扑过来，献宝似的举起一个纸包，“周叔叔给的话梅糖！”
沈玉娇勉强笑笑，隔着门框对周正阳点头：“谢谢，明天小峰也不用麻烦你带了。”她想起沈玉梅的话，周正阳是活地图，心思细腻非比寻常，不能再和他多接触了。
周正阳也不坚持，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笑，还挺谨慎。
与此同时，王强蹲在槐树后，在小本子上写下：“拒绝周参谋帮助，疑似警觉。”想了想又补充：“建议启用监听设备。”
沈玉梅发现沈玉娇洗衣服吃力，主动揽下这活儿，沈玉娇过意不去，硬塞给她一罐麦乳精。
这天下午，沈玉娇独自溜达到驻地大门口。两名持枪士兵笔挺地站着，出入都要检查通行证。她假装散步，实则观察地形。如果她要离开，驻地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
王强兴奋地记录：“连续三日观察哨位，今日试图接近。判断：企图传递情报。”他画了三个感叹号。
傍晚的政委办公室中。
“沈同志，作为家属舍身救人，是学习雷锋的好同志。”王卫东说的郑重，心里想的是，二十米高的峭壁直接跳下去，实力不容小觑。
沈玉娇有些手足无措的拿着一份荣誉证书，上面写着‘学雷锋积极分子’。
像极了被校长亲自接待一样。
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谢组织信任？不对。应该的，也不对。
“沈同志？”王卫东见她不出声。
沈玉娇回过神来，一着急：“我会好好保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该死的，都高中毕业了，还怕教育部门。
周正阳舌尖顶着腮帮子，转过头看向别处。
王卫东愣了三秒，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
得到政委的许可，沈玉娇一转身快步离去。
待人走远，王卫东翻看着王强的记录：“周正阳，停止试探，加强监视，进一步计划，等陆沉洲回来。”
沈玉娇一路小跑回到家属院，遇见正从她家牵着小峰出来地沈玉梅。
“玉娇，晚上不用去打饭，我婆婆起了炉子，用咸鱼干炖了海带，你和小峰一起吃点。”
沈玉娇没有推辞，而是让他们先去，自己回家拿了一斤红糖。
张铁山和陆沉洲的房子都在东边，陆沉洲在中间位置，而张铁山家在最里面。
沈玉娇第一次来，以为大家房子都一样，穷的家徒四壁。
张家院子一角，绿油油的，走近一看，是韭菜和空心菜。
而且木门磨得光滑发亮，踏进大门，里面让她呆住了。
“玉娇，咋了？”沈玉梅抱着小儿子。
“沈姐姐，你家也太漂亮了，我能看看嘛？”沈玉娇将红糖放在矮桌上。
张铁山的妈妈正从里面走出来：“玉娇来了，你既认了玉梅做姐姐，那就是自家人，随便看。”
沈玉娇一点也没有客气，四处观看，虽然房子都一样大，可张家是完全合理的利用了每一个空间，原木隔断，又做了隔层变成上下两个房间，还有最里面的小空间，可以给孩子们洗澡。
前面的桌椅都降低了高度，使整个空间不显得拥挤和压抑。
“谁这么有才？”沈玉娇看完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句。
“周参谋，他见我们家人多，帮忙解决的。”沈玉梅声音又压低了些，“他原是军事工程学院高材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