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庭宇打完电话返回,拿起筷子刚准备夹牛肉。

慕念倾伸手压住他手腕,歪头小声蛐蛐:“友情提示,最好不要吃这道菜。”

陆庭宇失笑,任由她按着自己,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慕念倾小心翼翼看一眼气压低沉的大领导,摇摇头,没敢乱说话。

“总之,你吃别的菜。”

吃完饭,找到住宿宾馆,短暂午休。

先把大领导送回房,陆庭宇才送慕念倾去她的房间。

“这次出来好倒霉。”

进屋关上房门,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看着陆庭宇,郁闷吐槽:“一路上跟审犯人一样。”

想起饭桌上那盘一言难尽的牛肉,慕念倾问他:“领导很喜欢吃醋吗?”

闻言,陆庭宇眉心微拧,询问的望着她。

“他给那盘牛肉加了半瓶醋,还非要看着我吃!”

慕念倾想起那个味道,牙就发酸,语气满含怨念:“是领导了不起哦,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得逼着别人也喜欢。”

那人果然是看出端倪了,暗示如此明显。

偏这小丫头,半分未察觉。

陆庭宇抬手捏捏眉心,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挺机灵聪慧的姑娘,偶尔迟钝起来,也是完全不带脑子。

“你怎么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长时间出神,慕念倾微微侧首,低声问。

“没事。”陆庭宇回神,微笑摇头,伸臂将人拉过来。

大掌扣着后脑,将惑他心魄的小姑娘压在胸口。

慕念倾身体下意识绷紧,想要退开。

但迟疑片刻,还是缓缓抬手,圈在他腰上。

房间里安宁静谧,陆庭宇抱着怀里的小丫头,惶惑又甜蜜。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缱绻氛围。

是时淮序打来的,陆庭宇长指划动,接通。

“来我房间。”

简短有力的命令之后,电话被切断。

“怎么了?大领导心情不好,不会又要折腾你吧?”

陆庭宇压下心头烦躁,抬手揉揉她头发,声音柔和:“公事,你睡一会儿,到点我过来叫你。”

在小姑娘担忧的神色里,陆庭宇关上门。

站在空荡无人的走廊,深吸一口气,他才敲了隔壁的门。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陆庭宇推门进去。

时淮序两手插在兜里,背门而立,站在窗前,看着小县城熙熙攘攘的街道。

“接下来的行程,你不再参与。”

人没回头,只冷声下令:“什么都不必跟她说,回云泽去。”

陆庭宇脸色发白,盯着那道背影,尝试了几次,都没敢说出想说的话。

他毕业伊始,就跟着时淮序,从一个寂籍无名的毛头小子,被他一手提拔至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很清楚,选择追求慕念倾,是做了一件多忘恩负义的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情和牙疼,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东西。

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时淮序不看他,不催促,就那么长身淡立,姿态从容。

五分钟后,陆庭宇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放在床头桌上,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昨夜一点多才睡,早上为了和陆庭宇一起吃早饭,六点起床。

对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什么,一无所知的慕念倾,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手机铃声吵醒她时,慕念倾脑袋昏沉,以为是陆庭宇打来的,软糯糯的嗓音,含着几分撒娇意味。

“庭宇,我还是好困怎么办?”

隔壁房间,已经处理半天文件的时淮序,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眉目微冷,嗓音如淬了寒冰,“是我。”

慕念倾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瞪着两眼,低声道歉:“抱歉……我以为是……”

“十分钟后出发。”

挂断电话,慕念倾不敢耽搁,快速整理着装发型,拎包出门。

到隔壁敲门,大领导亲自来开门,慕念倾踮脚往里看了看,没有人。

“陆秘书长还没过来吗?”她转身去另外一边隔壁,“我去叫他。”

“他有公务回去了。”

时淮序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抱臂,斜斜倚着门框,声线清冷。

小姑娘脚步顿住,目视前方,盯着几步之遥那道门。

回去了。

却未给她留只言片语。

究竟是怎样紧急的公务,连半分钟都抽不出来通知她?

但凡是用心对待正在追求的姑娘,忽然离开,也会说一声的吧?

时淮序没催她,姿态闲散的站在那里,面色平稳无波。

两分钟后,慕念倾转身返回,面无表情伸手,“那我们出发吧。”

车钥匙被放在她掌心,时淮序取下房卡平静离开。

下午行程,慕念倾情绪不高,默默开车。

时淮序坐在后座,除了隔着车窗看看外面,无事时,便盯着后视镜。

慕念倾几次看后视镜,都和大领导目光撞着正着。

深邃锐利的眸光,看的她心悸。

车子停在慕念倾提到的其中一所学校门外。

靠近大山,很偏远的学校,没什么学生。

周六假日关着大门,里面静悄悄的。

慕念倾停好车,先下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60多岁的大爷才把门打开一条缝,隔着门缝问她:“干什么的?”

大爷满脸防备的样子,让慕念倾有点意外。

回想了一下看到的资料,她笑着回答:“我们是听说学校比较困难,过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给学校捐款。”

大爷一听捐款,双目放光。

立刻开门,高高兴兴迎接他们进去。

很破旧的学校,房子年久失修,教室也就三个,里面没几套桌凳。

根据县教育局提交的资料,似乎准备取消这个学校。

学校虽小,时淮序认认真真参观了一遍。

每一个教室,厕所,寝室,食堂,一处不落,并且详细询问。

参观完,慕念倾心里很不是滋味。

条件太艰苦,厕所是那种很古早的旱厕,脏乱差,虫子乱爬。

寝室一个小小的房间,摆着好几张上下铺的床,即使没人,看着都很拥挤。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几乎都是坏的。

食堂也遍地油污,没法想象这样环境做出来的饭,还能给孩子们吃吗?

被问起为何不改善一下环境,看门大爷抽着旱烟长叹。

“没钱啊,申请了几年,都没给批资金。”

“学校有几个学生?”

一直沉默不语的时淮序,站在校园中间,望着破败不堪的教学楼,忽然淡声开口。

“三个班加起来三十多个。”

“三十多。”

时淮序神色肃穆,低缓重复一遍,沉嗓带着几分叹息。

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的男人,望着背朝阳光,陷落在阴影里的教学楼。

远处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近处稀稀拉拉的杨树下,承载一代又一代孩子未来的教学楼,亟需光明。

望着男人静静伫立的挺拔背影,慕念倾忽然觉得,他像巨人,正稳稳托起希望与光。

时淮序静静站了片刻,一言不发,沉默离开。

“哎,就知道又是只来看看的。”

大爷的叹气声从身后传来。

上了车,驱车离开。

“既然学生这么少,条件又差,当地教育部门建议跟隔壁村学校合并,为什么他们不同意?”

慕念倾开着车,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时淮序眸色暗沉,郑重的表情透过后视镜,落在慕念倾眼里。

等了会儿,才听见他低沉开口:“如果合并,大概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学生,会继续读书。”

慕念倾暗暗心惊,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