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被这刺鼻的恶臭灼烧着。
楼下隐约传来大妈们尖利而怨愤的议论声,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扭曲放大:
“缺了大德了!谁家啊这是?垃圾当饭吃呢?”
“臭死人了!”
“赶紧搬走算了!这破楼,真是待不下去了!”
“肯定是垃圾通道的臭味儿!”
咒骂声像细小的针刺,穿透恶臭的空气扎进耳朵。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几乎是一路小跑冲下楼梯。
垃圾通道。
这栋六十年代的老筒子楼反人类设计,每层楼道的尽头,靠近楼梯拐角的地方,都开着一个约莫半米见方的垂直水泥口,那是属于一个时代的、极不卫生的“便捷”垃圾通道。所有住户的垃圾,都从这里直接抛下,直通楼底那个巨大的、常年堆积如山的垃圾池。
此刻,这个黑洞洞的通道口,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吐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我屏住呼吸,飞快地冲出楼栋大门,贪婪地呼吸着外面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菜市场喧嚣、但至少不那么致命的气息。
菜市场的嘈杂人声、小贩的叫卖、油腻的食物味道,此刻都成了救命的稻草。
接下来的两天,我亲眼看到又一家住户拖着行李箱、捂着鼻子仓皇搬离,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锁死,留下更深的寂静和绝望。
我买来了最廉价的空气清新剂,对着门缝窗沿疯狂喷洒,刺鼻的香精味道混合着那股顽固的腐臭,形成一种更加诡异、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味,像是给腐烂的尸体披上了一件劣质的香水外衣。
与雨欣的微信联系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向她倾诉着这无孔不入的恶臭和日益加剧的不安。
“天啊!欣欣你那边什么情况?真的越来越臭了?”雨欣的回复很快,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担忧。
“嗯,感觉比楼下菜市场的鱼摊还可怕一百倍!”
我飞快地打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好多人都搬走了,现在整栋楼感觉空荡荡的,像鬼楼!我每天回家都要喷半瓶清新剂,感觉鼻子都要失灵了!”
“太吓人了!要不你也赶紧找地方搬走吧?你那地方怪瘆人的!”雨欣的信息后面跟着一连串惊恐的表情包。
“我也想啊。”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底涌起一阵无助,“可房租押金,还有这工作……搬走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奶奶留下的房子,这世上我唯一的落脚点,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绝感,比恶臭更让我窒息。
5
“那……你自己千万小心!门窗锁好!记住,世上是没有鬼的!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报警,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雨欣的关切隔着屏幕传来一丝暖意。
“知道了。”
我回复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心里却清楚,远水救不了近火。
报警?
为一股臭味报警?警察会管吗?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神经质的独居女人。
这种炼狱般的日子又过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如同被脏污的抹布擦拭过。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金属和塑料摩擦的独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