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陆战肖详细的口述指导下，苏青禾拿起铜镜，开始为自己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她的动作从生涩到逐渐平稳，内心也从慌乱变得镇定下来。这个寄宿在她身体里的神秘灵魂，似乎无所不能。
“别抖，针拿稳了。”陆战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穿过皮肉，对，就是这样。打结，剪断线头。很好，你的手很稳，很有天赋。”
苏青禾第一次听到他的夸奖，脸上不由得一热。缝合完最后一针，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把这些用过的东西处理掉。”陆战肖提醒道，“试着把它们放回‘空间’里。”
苏青禾试着将手覆盖在金属盘子上，意念一动，桌上的医疗废物瞬间消失不见。她又惊又喜，对这个神秘的“空间”有了更深的认识。
“看来这个空间，不仅能取，还能收。”陆战肖的声音也带上了欣慰。
就在她研究“空间”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苏青禾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萧烬严正被大黑搀扶着，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他刚刚在门外，透过门缝，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面不改色地用一根奇怪的针线，将自己额头的伤口缝合起来的。那份冷静和狠厉，完全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十五岁少女。
他让大黑退下，自己则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里，在床边坐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萧烬严看着她额头上那道略显狰狞的缝线，良久，才幽幽地开口。
“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苏青禾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一切行为换了另外一个人完成，此刻面对萧烬严的审视，她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胆怯的苏青禾。
“别怕他。”陆战肖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现在有求于我们，主动权在我们手上。看他准备说什么。”
苏青禾定了定神，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他虽然受了重伤，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霸道气息，依旧让她感到一丝畏惧。
见苏青禾没有回应，萧烬严又开口道：“如果明日萧家真的会被皇上抄家流放，我可以提前给你一封和离书，这样你就不会被牵连！”
这话一出，苏青禾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男人，竟会为她考虑。
“别犹豫，苏青禾。”陆战肖的声音冷了下来，“离开他的庇佑，咱们在京城也没有存活的可能的。”
苏青禾点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对着萧烬严摇摇头，反问道：“你是在施舍我吗？”
萧烬严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苏青禾坐在桌边，低头看着摇摆不定的烛火，自萧自地说道：“整件事我是受牵连的那个，即使萧家被流放前给了我和离书，我所生活的地方也和地狱没有差别！况且我已经知道了皇上的真面目，即使和离，我也活不了......”
“苏家不会为了一个‘有辱家门’的女儿去挑战皇权，但苏振业可以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亲手将我送上死路。”
听到这里，萧烬严的心情愈发复杂。
苏青禾抬起头，直视着萧烬严的眼睛，鼓起勇气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对我有些愧疚？”
萧烬严的表情瞬间僵住。他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张了张嘴，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憋屈。憋了许久，还是黑着脸“嗯”了一声。
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吃瘪，苏青禾的心里竟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原来，掌握主动权是这种感觉。
苏青禾知道，流放之路艰险，没有钱寸步难行。她看着萧烬严，像是看着一座移动的金山。
萧烬严被她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有些恼火，沉声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青禾被他一喝，又有些紧张，女子难免害羞不知道怎么回答。陆战肖心里一乐，把怎么回复念头强行灌输给苏青禾。
苏青禾不暇思索，脱口而出道：“看......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啊！”
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住了。苏青禾窘迫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萧烬严更是被她这直白又大胆的话臊红了脸。他想立刻离开，腿却不争气，只能黑着脸朝外大喊一声：“大黑，带我去书房！”
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苏青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陆恩公，以后可不能这样开玩笑了。这种话羞死奴家了。”苏青禾捂着发烫的脸，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哈哈......放心，拿下萧烬严就行。”陆战肖在她脑海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苏青禾，干得不错。另外，别叫我什么陆恩公，显老，就叫我陆战肖就好，现在咱们是一体的，不用客气。”
“陆战肖，我们今晚......真的要去盗空萧家的库房吗？”
“不是盗，是保管。”陆战肖纠正道，“这些钱财明天也带不走，与其被那个狗皇帝抄走，不如留给我们，作为流放路上的保命钱。时间不多了，准备行动。”
苏青禾知道他说得对。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红色华服，立刻脱掉，既然要趁着夜色出去就不能过于显眼。
房间内有衣柜，苏青禾打开后看到的却是折叠整齐的男装，她瞬间明白这房间应该是萧烬严在住。
想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也不知道他衣服下的伤...”
“专心点，苏青禾。”陆战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青禾脸上一热，赶紧将脑补出的画面甩出脑子。
“听我指挥。”陆战肖的声音变得专业起来，“选那件黑色的里衣，贴身，便于行动。裤管和衣袖要束紧，头发不能散落。记住，潜行者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能让身上任何多余的东西发出声音或被勾住。”
苏青禾依言照做，随手扒拉出一件黑色里衣套在身上，看着自己四肢都没露出来，又在陆战肖的指导下，意念微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卷医用胶带，缠好衣袖裤管后利索的将满头青丝挽起。
换好衣服，她又想着：“还需要武器防身。”
念头刚起，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就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我以前用的，你先拿着防身。”陆战肖解释道，“把它别在腰后，最顺手的位置。”
苏青禾将匕首别好，悄悄潜出听雨阁，结果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
“刚好，没人更好办事！”陆战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转了一圈后，苏青禾就发现除了听雨阁，院落密集的地方就在东边，而那边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传出女人的说话声。
“那是女眷住的地方，”陆战肖迅速做出判断，“库房是重地，绝不会设在人员密集处，以防骚动。反向侦察，去府上最偏僻、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萧府坐北朝南，南面是大门，西面是听雨阁，东面是府上女眷住的地方...
“目标，正北方。”陆战肖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确定好目标后，苏青禾就朝着府上北面摸索前进。
一路上没看到什么丫鬟小厮，但腰挂佩刀的守卫碰见了不少，而且越靠近北面院落守卫就越多。
面对巡逻的守卫，苏青禾心中紧张，手脚都有些僵硬。
“别慌，跟着我的节奏。”陆战肖的声音沉稳如山，“左前方有阴影，利用它。听他们的脚步声，计算时间差。对，就是现在，穿过去！”
在陆战肖精确到秒的指令下，苏青禾数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守卫。她虽然只是个执行者，但这种游走在刀尖上的刺激感，让她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
很快，她就锁定了一处相对比较大一些的院落。
“就是这里了。”陆战肖说道，“看到那堵墙了吗？助跑，蹬墙，抓住墙头的瓦片，翻过去。别怕，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更有力。”
苏青禾看着数米高的院墙，咽了口唾沫，但在陆战肖的鼓励下，她还是咬着牙冲了过去。
动作虽然笨拙，但她还是成功地爬上了高墙，借着树丛茂密的枝丫将自己隐藏起来。趴在墙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
“做得很好，苏青禾。”陆战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赞扬，“你正在变成一个合格的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