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忘川亭里，至少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江逸尘呢？他在这渡口，风餐露宿了百年，魂体都快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笑着说：“我很好，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她不敢告诉江逸尘，她只有三天时间，不敢告诉江逸尘，她放弃了孟婆的身份，更不敢告诉江逸尘，他们很快就要再次分开。
她只想在这三天里，好好陪着他，弥补这百年的遗憾。
8.人间的灯火
冬至那天，下起了小雪。
雪花慢悠悠地从天上飘下来，落在江面上，很快就融化了。
落在老樟树上，给树枝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渡口的人很少，只有几个零星放河灯的人，河灯顺着江水飘远，昏黄的光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苏念绾和江逸尘坐在樟树下，看着雪花落在彼此的魂体上——雪花穿过他们的身体。
落不到地上，却还是带来了一丝凉意。
江逸尘靠在树干上，把苏念绾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虽然碰不到，却还是想给她一点温暖。
“绾绾，这百年你去哪里了？我每天都在这渡口等你，可总也等不到你。”
江逸尘轻声问，眼神里满是委屈，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苏念绾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把自己被地府抓去、做了百年孟婆、为了见他放弃孟婆身份的事，一点点告诉了江逸尘。
江逸尘听着，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和雪花混在一起，消散在风里。
“对不起，绾绾，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他哽咽着说，心里满是愧疚。如果当年他能早点找到绾绾，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山洪冲走，他们就不会错过这百年了。
“不怪你，逸尘，都过去了。”苏念绾握住他的手，虽然只能穿过他的魂体，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现在我们能见面就好，不是吗？”
江逸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看着苏念绾，眼神里满是憧憬。
“绾绾，等我放下执念，我们就一起去地府，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念绾的心里一阵刺痛，她知道，江逸尘的执念太深，根本不可能轻易放下。
而她只有三天时间，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可她不想让江逸尘失望，只能强笑着点头：“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那天晚上，苏念绾去巷口的杂货铺，用自己仅剩的一点阴气，换了一盏画着玉兰的灯笼。
灯笼是红色的，上面的玉兰绣得栩栩如生，和当年她没绣完的那帕子上的玉兰一模一样。
她把灯笼挂在樟树上，点燃里面的蜡烛，昏黄的光透过灯笼纸，照在江逸尘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逸尘，你看，这灯笼像不像我们当年约定的那样？”苏念绾笑着说。
“以后我们的家，要挂满这样的灯笼，亮堂堂的，再也不怕黑了。”
江逸尘看着灯笼，眼里满是欢喜，他点了点头：“像，很像。绾绾，有你在，真好。”
苏念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别过脸，不让江逸尘看见。
她知道，这温暖只是暂时的，三天后，她就要离开，就要把江逸尘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渡口，留在这无尽的等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