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了半年多，一个深夜，我妈的越洋视频电话还是猝不及防地打了过来。
屏幕那头，她一脸焦急，背景像是在家里，乱糟糟的。
“小嘉！不好了！出事了！”她一开口就带着哭腔，“琪琪的老师今天找家长了！说琪琪这学期旷课太多，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成绩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就要劝退了！这才多大点孩子就不上学，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找找人说说情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充满了习惯性的依赖和指责，仿佛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无波：“找人？可以啊。妈，您先转五万到我卡上，我托这边的朋友找找国内的关系，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
“五万？！”我妈的嗓音瞬间低了八度，刚才的焦急和愤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怎么要这么多？不就是跟老师说几句好话的事吗？”
“妈，这还只是前期打点的费用。要想让琪琪顺利毕业，后面需要打点的地方、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慢条斯理地给她算账，成功地把她的注意力从“解决问题”完全转移到了“需要花钱”上。
果然，她沉默了半天，支支吾吾地不再提找人的事，反而开始抱怨起来：“……都是你那个好嫂子！非说什么学习无用论，直播才是王道！现在好了，琪琪课都不去上了，天天就想着直播！最近还搞什么户外直播，深更半夜才回来，像什么样子！”
我默默按下了录音键。
我妈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屏幕：“关键是折腾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那点，后来根本没见过什么钱！我怀疑都被周晓那个贱人偷偷补贴给她娘家那个无底洞了！”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她哪里是真心疼孙女的前途，不过是既没看到钱，又担心孙女废了以后更没指望，还想让我出面当恶人阻止周晓而已。
等她抱怨得差不多了，我才温和地开口，语气充满了“理解”：“妈，您消消气。嫂子是琪琪的亲妈，她还能害自己的孩子吗？直播既然是现在的趋势，也许嫂子看得比我们远呢？咱们还是尊重嫂子的决定吧。”
“你放屁！”我妈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所有怒火找到了宣泄口，直接冲我而来，“谁家正经孩子这么小就不上学？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躲国外清闲！”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远，放在桌上，任由她在那头无能狂怒，自己则打开文档开始处理工作。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车轱辘话，怪我不出力，怪我不管家，怪我毁了琪琪的“前途”。
半个多小时后，她的骂声才渐渐微弱下去，大概是累了。
我重新拿起手机，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疏离：“妈，您冲我发火也没用啊。琪琪自己喜欢直播，哥嫂也都支持，我一个嫁出去……啊不，一个在外的小姑，能说什么呢？再说了，这个家终究是您当家，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您直接跟嫂子说呗，她肯定听您的。”
说完，我故意让屏幕卡顿了一下，连喂了几声：“喂？妈？信号不太好……听不见了……先挂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