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入口的检票亭里坐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进碎纸。
她接过我的身份证,目光在我手里的须知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橙色手环带了没?千万别丢,看见流血的松鼠别喂,听见喊你名字别回头——”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怕被什么听见,“尤其是‘熊大熊二之家’的木屋,就算里面飘出蜂蜜香,也别靠近。”
我点头说带了,她这才松开手,往我兜里塞了张折叠地图:“按这个走,别往雾浓的地方去。地图的纸质粗糙,边缘印着行小字
“狗熊岭管理处2024制”
可展开后却发现,右下角有块空白区域,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过什么。
进了林子,雾气越来越浓,松枝上的水珠滴在衣领里,凉得人一哆嗦。我按地图指引往“红松观景台”走,脚下的石阶铺得很规整,只是缝隙里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踩上去滑溜溜的。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前方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见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黄色安全帽压得很低,帽檐下露出的下巴沾着锯末,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锯子,和爷爷照片里的年轻人有几分像——是须知里提到的“光头强”。
他比我想象中苍老,眼角的皱纹里卡着木屑,笑起来时嘴角会往一边歪,露出两颗泛白的牙:“小伙子,去观景台啊?前面岔路多,我刚画了份新地图,给你吧,免得走丢。”他递过来一张卷成筒的纸,指节泛白,像是捏了很久。
规则3的内容瞬间跳出来:“可以向他问路,但不要接过他递来的锯子或斧头”——虽然地图不算危险物品,可他递东西时的眼神太奇怪了,那双眼半眯着,没有一点高光,像是蒙着层灰。我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带了园区地图,谢谢您。”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嘴角却还在往耳根咧,看起来很不自然。“可惜了,”他低声说,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磨木头,“那棵大松树今天特别好砍,树干直,木纹也顺,砍下来能做个好棺材……”
心脏猛地一沉。规则3里的警告像警钟般炸开:“若他主动提起‘今天要砍倒那棵大松树’,请立即转身向相反方向快走”。
我甚至没敢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石阶下方跑,鞋底踩过腐烂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后的脚步声像附骨之疽般跟着,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跳上。
跑过一道陡坡时,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相机从背包里滑出来,镜头磕在石头上,裂纹像蜘蛛网般蔓延——屏幕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光头强站在陡坡顶端,手里的锯子反射着冷光。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胸口发闷、呼吸都带着疼,才瞥见路边立着一块红色指示牌——规则1里说的“17:50后未返回时的安全区”。指示牌的油漆有些剥落,红色里透着点暗沉的棕,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边缘还沾着几根深棕色的兽毛。
我背靠指示牌滑坐在地,刚想喘口气,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阿哲!这边有蜂蜜水!”
那声音太像奶奶了,小时候每次我感冒,她都会端着杯蜂蜜水坐在床边,声音温柔得能化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