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直视着顾衍之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不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跑向林晚晚，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抓起一把湿泥，狠狠地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我冲着顾衍之咧开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现在，我还像你妹妹吗？」
顾衍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大概从未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忤逆过。
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掌控欲，让他无法容忍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发生。
院长吓得脸都白了，扬起手就要打我。
可她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顾衍之身后的助理拦住了。
助理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文，但眼神却很锐利。他蹲下身，试图用温和的语气诱哄我：「小朋友，跟我们回家，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吃不完的糖果，还有很大的房间……」
我根本不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衍之。
我知道，顾家今天必须带走一个孩子。
因为顾思思的心脏病又加重了，医生说必须尽快找到匹配的心源。而顾家父母思女成疾，已经快要精神崩溃。
带回一个「替身」，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心理慰藉。
除此之外，还能暗中寻找合适的心源。
上一世，他们选中我，是因为我的脸。
那这一世，我毁了这张脸的优势，他们又该如何选择？
果然，顾衍之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林晚晚身上。
林晚晚很聪明，她在我把泥抹到脸上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飞快地跑到水龙头下，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怯生生地走到顾衍之面前，仰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声音细若蚊蚋：「哥哥，我……我愿意跟你走。」
她很瘦小，看起来比我更可怜，更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顾衍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晚晚和顾思思长得并不像。
带她回去，恐怕无法安抚他的父母。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
我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该再添一把火了。
我突然冲到顾衍之面前，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要离开孤儿院！我不要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会把我关起来，挖掉我的心！」
稚嫩的童声凄厉无比，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顾衍之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挖心」两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隐秘的恐惧和罪恶感。
他来孤儿院领养孩子，本就是为了妹妹的心脏。
一个五岁的孩子，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低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和探究，不再是看一个酷似妹妹的替代品。
「你听谁说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喊：「我做梦了！梦里有个穿白衣服的人，拿着刀，要挖我的心！我不要跟你走！你是坏人！」
我死死抱着他的腿，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他昂贵的西装裤上。
顾衍之的洁癖是出了名的。
上一世，林晚晚不小心把汤汁洒在他身上，他整整三天没有让她吃饭。
我就是要让他厌恶我，从骨子里厌恶我。
果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对助理说：「把她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