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浩天的名字，保安脸色变了一下，打量了我几眼，大概是看我浑身湿透的狼狈样不像有假，才不情不愿地刷了卡，“快上快下，总裁专用梯不能停留。”
“谢谢，谢谢！”
电梯飞速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我的心也跟着悬到嗓子眼。超时已经不可避免了。
“叮——”
电梯门打开，铺着昂贵地毯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门牌上写着：总裁办公室。
我深吸一口气，拎着那份包装有些变形，但里面的餐食应该无恙的外卖盒，小跑过去，敲了敲门。
“进。”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
我推门进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雨幕和城市轮廓，办公室宽敞得能停下我的电驴还有富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高积分”的味道——清香，昂贵，且排外。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西装，背对着我，正在看窗外。听到我进来，他缓缓转过身。
张浩天。天际集团总裁，本市著名的青年才俊，积分排行榜上的常客。长得人模狗样，但那双眼睛里的傲慢，几乎要凝成实质流淌出来。
他瞥了一眼我手里的外卖，又抬起手腕，看了看他那块价值恐怕抵得上我送一辈子外卖积分的手表。
“超时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五分零三秒。”
“张总，实在对不起，雨太大了，路上……”我赶紧解释，想把外卖放到他桌上。
“闭嘴。”他打断我，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甚至懒得看我一眼，只是用手指嫌恶地挑开外卖袋的封口，看了看里面。
“汤洒了。”
其实根本没洒，只是晃动了一下。但我没法反驳。
他这才抬起眼皮，正眼瞧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沾染了污秽的垃圾。
“你们这些低分蝼蚁，是不是总觉得别人的时间不值钱？”他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知道我这五分钟能创造多少积分吗？够你这种废物挣一辈子。”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脖领，冰冷，但比不上他的话冷。
“对不起，张总，下次我一定注意……”
“下次？”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终于操作完了手机，将屏幕对准我。
上面显示的是对我的差评界面。
【配送超时：-1分】 【服务态度差：-1分】 【餐品污损：-1分】
理由栏写着：低积分垃圾，不配享受社会服务。
“滚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虫子，“记住，因为你低贱，所以你活该被扣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3分的提示，像一把尖刀捅进我心里。三天白干。这个月的评级完了。
一股血直冲头顶。我想把外卖扣在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我想问他凭什么！但我不能。我甚至不能流露出太多的愤怒。他是高积分阶层，他有的是办法让我这种小人物活得更艰难。
最终，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只化作我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压抑到极点的沉默。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身后传来他仿佛打发走一只苍蝇后的轻快脚步声，以及他打电话时从容不迫的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