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钻出跳跃舱，推开虚掩的门走出去。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把天空染成橘红和紫色。前方是一条热闹的步行街，摊位林立，挂着彩色的灯笼。游客和当地人摩肩接踵，各种语言的交谈声与街边播放的音乐混在一起。
“釜山，海云台，2018年夏天。”我张开手臂，海风吹起我的头发，“怎么样？”
阿江的眼睛亮了起来：“辣炒年糕！我有好久没吃到这里的辣炒年糕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里？”
“以后的你有一次和我提到过，”我笑着说，“说你喜欢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韩国海边夜市的街头食品。”
他看起来真的被感动了，那种跨越世纪的沧桑感再次出现在他眼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们融入人群中。阿江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我穿过几个摊位，来到一个卖海鲜煎饼的大妈面前。他用流利的韩语点了餐，还跟大妈聊了几句，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你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接过热气腾腾的海鲜煎饼。
“我说她比二十年前更年轻了，”阿江狡黠地眨眨眼，“这招对任何时代、任何性别的人都管用。”
我们边走边吃，阿江不断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各个摊位：“啊！那个米肠！还有那边的鱼板串！等等，必须尝尝这个蜂蜜冰淇淋......”
很快我手里就塞满了各种小吃。我们找到海边的长椅坐下，面前是无垠的大海，夕阳已经大半没入海平面，天空的色彩愈发浓郁。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阿江咬着一串鱼板，含糊不清地说，“大老远跳过来就为了吃街头小吃？”
海浪声阵阵，远处有过山车的轮廓，背景是渐暗的天空。游乐园的灯光刚刚亮起，像是一串串明珠。
“不完全是，”我咽下嘴里的食物，“今天......是我的生日。”
阿江的动作停顿了，鱼板串举在半空中。“真的？你没告诉过我。”
“因为我通常不过生日。”我看着海平面，“时间旅行者往往会对具体日期失去概念，你知道的。但今年突然想找个人一起过。”我停顿了一下，想起在咖啡馆瞥见日期时心中那丝波动，“而且，我碰巧注意到了今天是几号。”
阿江放下食物，认真地看着我：“多久了？我是指，从你第一次跳跃开始。”
“七年。”我说，“第一次遇见你是在我第二次跳跃的时候，在1920年代的巴黎小酒馆。”
“你当时吓坏了，因为一个陌生人突然坐在你对面，还推给你一杯热巧克力。”阿江笑起来，“你说那是你第一次尝试跳到二十世纪之前。”
我也笑了：“而你告诉我，热巧克力在那个没有空调的冬天是救命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最后一点夕阳消失在海平面以下。天空现在是深蓝色的，第一颗星星已经可见。
“七年，”阿江轻声说，“对你来说是很长的时间。”
我转头看他：“对你来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