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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得刺眼的离婚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掌心。
就在半小时前,季川年,这个我爱了十年、嫁了七年的男人,用最温柔的语气,给了我最残忍的一击。
“酥酥,我们离婚吧。”
我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阳光透过书房的落地窗,落在他英俊依旧的侧脸上,却照不进他深邃眼眸里的丝毫温度。
他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气息温热,说出的话却冰冷彻骨:“我妈病了,晚期。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三个月。她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们离婚。”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我们就当作是一场离婚游戏,好不好?先瞒着她,把证领了,让她安心地走。等她走后,我们立刻复婚。”
离婚……游戏?
多么可笑又轻飘飘的词。仿佛我们十年感情,七载婚姻,只是一场可以随时叫停、随时重启的儿戏。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胸腔里翻涌着无数质问和悲愤,最终却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好。”
我竟然答应了。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或许是因为,早在他说出“离婚”两个字之前,我的心就已经先一步死了——死在昨天,他初恋女友姜婉发来的那条短信里。
【南酥,谢谢你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把我和川年的儿子养大。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季启,我视若己出、疼爱了十年的养子,竟然是季川年和姜婉的亲骨肉。
十年欺瞒,像个天大的笑话。我所有的爱与付出,顷刻间碎成齑粉。
听到我如此轻易地答应,季川年似乎毫不意外。他了解我,知道我爱他入骨,过去几乎对他百依百顺。除了那次求婚。
当年他第一次求婚,我没答应。我总以为,历经磨难的婚姻才更值得珍惜。我任性地说:“如果你肯为我爬上那座最高的雪山,在峰顶拍下日出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
所有人都笑我异想天开,笑我作。可季川年真的去了。
他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山顶,冻得手指通红,通过卫星电话传来他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和日出照片:“南酥,嫁给我。”
那是我一生中最疯狂的浪漫。我曾以为,那就是爱的极致。
如今想来,多么讽刺。极致的浪漫背后,或许是极致的虚伪。
季川年离开后,我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从瓷砖渗入四肢百骸,却远不及我心冷的万分之一。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眼泪却汹涌而出,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假离婚?季川年,你忘了在雪山之巅发过的誓言了吗?还是说,那本身也是你游戏的一部分?
悲伤和恶心感同时涌上喉咙,我蜷缩起身体,剧烈地干呕起来。只有这样真切的生理痛楚,才能提醒我,眼前这一切不是噩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因为只是“假离婚”,且时间仓促,我们甚至没有进行财产分割。
从民政局出来,我看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离婚证,红色的封皮像极了讽刺的贺卡。
季川年,但愿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